“鸡毛姐,大师傅看病……看这个事情,多少润金?”狗剩儿娘怀里抱着哭累了的儿子,和鸡毛婶儿一起坐在牛车上赶路。
“没事儿,待会儿路过北边集市的时候买点素饼子带过去就行。”
“行呢,都听你的。”狗剩儿娘买这些东西的钱还是有的,她放心了。
兆恩寺门口,一个十来岁的小和尚正在扫洒。
鸡毛婶儿腆着笑脸上去问道:“小师父,智恩大师呢,在不?俺家大妹子的孩儿着阴了,想让大师瞧瞧呢。”
小和尚客气地请二人进庙,不一会儿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和尚走出来。鸡毛婶儿把狗剩儿的情况与他说明,智恩用手探了探狗剩儿的后背,对她们说道:“无大碍,跟我进来给孩子喝一杯佛前水。”
兆恩寺不大,神佛菩萨像也没有那么皇家寺庙里的像高大,建一尊佛像那可花费老多钱了。
佛堂内干净得一尘不染,淡淡的檀香暗自流动在每个人周身。供台上摆着几个苹果和冻梨还有一大盆冬枣,这是东北的冬天里最常见的水果。
智恩先对佛像恭敬地跪拜三下,再取下供台上的净水,对着杯子念了一度“南无阿弥陀佛”。
庄严肃穆的样子看得鸡毛婶儿和狗剩儿娘都不敢说话,生怕多呼出一口气都能坏了事儿。
“喝吧。” 智恩把杯子递给抱着孩子的狗剩儿娘。
她抬起儿子的头,一杯水下肚,狗剩儿开口了,“娘,水好甜。”
狗剩儿娘感激地看着智恩,鸡毛婶儿几分得意地说:“智恩师父就是厉害,这是自家做的素饼子,供在这庙里,不嫌弃啊。”
鸡毛婶儿不仅是个热心肠的人,还是个社交牛逼症患者,应景的话信手拈来。
智恩笑纳素饼子,观察了一下狗剩儿,来之前还是蔫了吧唧了,喝了佛前水没多久居然好了,他也感慨佛前水的威力。
这厢二人谢过恩人,离开寺庙。那厢,棍子已被两个阴差提拿到冥界,等待审判。
审判流程是每个初来乍到的阴人都要经历的,先排队等着,再入堂子跪着,审堂的阴差会按着实际情况一五一十地把阴人生前的功过说明。有罪的受罚,无罪的出去,在冥界自谋生路。
棍子和一群阴人在小屋里等了不知多久,冥界总是暗暗的天,屋子里一盏弱得和火柴棒一样的灯费劲地维持一点点光亮,也不知是什么燃料,能烧出这么暗的光。
“踩到我的头了!”棍子刚挪动屁股,就听得一个人大喊。
被大拇指捅破的布鞋好像是踩在一个什么东西上了,棍子借着微弱的灯光认真研究一番,吓了一跳!脚下还真是一个男人的头,自己正好踩在人家的三寸长的头发上。
偷鸡摸狗十几年,什么没见过,棍子见怪不怪,对着地上的头嘻嘻笑道:“对不住啊,大哥,没看清楚。”
头上的俩大眼珠子白了他一眼,厚厚的嘴唇上下扇合,恶狠狠扔出一句方言:“娘希匹地不长眼!”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没有头的男阴人走过来,把脑袋像模像样的安在脖子上。脖子和头断裂的地方是整齐的刀口,棍子恍然大悟,原来他生前被砍头了啊,再看他身上,两条大花臂从白褂子里支出来,看不清具体纹了什么图案,只让人感觉纹身的时候一定很痛,真是个狠人。
棍子上辈子小小年纪就开始走江湖,也知道什么是惹得起的,什么是惹不起的,依旧卖笑道:“大哥,对不住对不住,这灯太暗了,看不清啊。”
说罢,悄没声音地溜到门口角落里自己待着去了。
门外的阴差听见里面响动,用力拍了拍窗柩,“安静点!”
过了会儿,另一个阴差过来和他交换几句信息,他对屋子里喊道:“许三勇,民国三年八月初九酉时生,出来。”
棍子听见阴差喊他的大名,愣了一户会儿从门后面钻出来,“诶诶,是俺,但是俺也不知道是哪年生的,就知道俺三岁那年黄河决堤,把俺家的田都淹了,然后俺娘俺爹就带着俺——”
“行了行了,就是你,左腰上一颗黑痣,屁股上一个长条青色胎记。”阴差很不耐烦,他今天还要护送一堆阴人去审堂,没空闲扯。
“你咋知道嘞?”棍子想到对方的身份,又改口,“阴差大人咋知道俺的胎记和痣嘞?真神了!”
“聒噪。”阴差左手一挥,棍子张口也说不出话,阿巴阿巴了几下才老实。
棍子跟着暴躁阴差走了一段路,黑麻麻的天,也看不清什么是什么,只知道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