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儿子是个例外,不正经的,“早和你爹说把你送去青光山里修行,你爹舍不得,看看你现在这样!再过几天连老母都敢欺负了吧!”
阿落缩着脖子,低声说,“我不敢……是他要把我烤了吃,我才这样……”,他指着身下的棍子,欲要辩解。
大母兔露出两个又白又长的门牙,笑说:“你就放屁吧!他那么个小鬼能把你烤了?”一记重重的栗子落在圆滚滚的兔头上,棍子听到一声闷响心里暗爽:打得好!
母兔看到瘦弱的小人儿换了一副和蔼面孔,“小兄弟,我已经教训他了,对不起啊。”
棍子觉得气不过,又不敢得寸进尺,皱了一下眉头之后假笑着说道:“没事。”
两只大兔子消失在人海中,留下可怜无助的棍子,他自怨自艾地、毫无目的地穿梭在人群中,感觉身边的每一个阴人都有去处唯独自己没有。
“还行,不算是最穷的时候。”他安慰自己,至少现在还有十八个铜板呢,上一世他可没有这么富裕过。
轻盈的衣摆被风吹起,这衣服和往日有些不同啊,棍子伸手去掏铜钱,收获了一头的冷汗——我钱呢?
衣兜里哪还有铜板,只有一个可以穿出两根手指的破洞,事实摆在眼前,棍子这会儿子成了真正的无产阶级阴人。顺着来路往回找,地上没有他的铜钱,只有码头边几根白得发亮的兔毛。
流浪汉的生活开始第一天,棍子就深刻地体会到了冥界冷暖。和人间一样,冥界的流浪阴人也有很强的底盘概念,比如这一块能够遮风挡雨的屋檐是他的,那一处靠近烧鸡店后门的小角落又是另一个人的。不管走到哪个看似可以落脚的地方,棍子都会遭到不同程度的驱逐。
“去去去,别抢你大爷的地盘。”
“走开,没长眼啊!”
“哪里来的小鬼,有多远滚多远!”
这天将黑的时候,一个看似慈眉善目的灰白头发的男阴人在街角叫住落寞的棍子,“诶,小家伙。”
棍子回头张望,没有注意到和墙壁颜色融为一体的那个男阴人。
“在这儿呢!”
灰色的衣衫和灰黑色的墙壁融合得十分完美,棍子寻声走近,“叫俺?”
“是呀,小家伙就是叫你呢!”
一口一个小家伙,亲昵得让棍子身上不住地起鸡皮疙瘩,“啥事?”
“我这儿有吃的你要不?”男阴人讨好地看着棍子,莫名其妙的关怀让棍子升起几分警惕,他撤退两步才说:“什么吃的,俺看看先。”
“诶,这就没意思了,你先说要不要。”
“不要。”棍子没多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走开。男阴人自讨没趣,露在土面上的腰身扭了几下,继续等待路过的猎物。
走出一小段路的棍子又依稀听得他在喊“小家伙”,却不是叫自己,回头遥遥看去,一个路过的小女孩正对着墙根说话。
棍子瞧瞧地折回,想要看看那个男阴人有什么把戏,只见小女孩点头,伸手走近男阴人,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他嘴里伸出来的藤蔓捆得不能动弹。
妈呀,这是个吃人的妖怪!棍子吓得手都冷了,救还是不救?怎么救?要是吃力不讨好把自己也搭进去咋办,还怎么等到太子出来和他相遇呢?正纠结着,小女孩没有动静了,那个男阴人一脸满足,仿佛吃饱喝足了一般。
浅淡的月光下,一株半人高的枯藤正在慢慢变绿,唯有接近土壤的地方显得与众不同,那分明是个人的腰部。棍子这会儿全明白了,那个男阴人是个专门吃人的树藤妖怪。
走了一夜不敢在任何一处多作停留,棍子生怕哪里再冒出一个石头妖、花怪,悄无声息地就把自己给吸干了。
天方明,棍子这才依靠在一户人家门口眯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