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言。 “坐下。”她道,“抄书十遍,不然就出去。” 宋庶子胆子也不大,踟蹰片刻,坐下了。 他不出头,其他人更不敢乱吱声,一时竟然老实了起来。 “夫子,请。”程丹若坐回教室后面,示意老师继续上课。 举人夫子被包扎了手指,却一点没碍着教学,左手执笔,照样龙飞凤舞地写出千字文,拿米粒把不同的大字贴在墙上,让他们照着画。 一连三天,她都在书院压阵,谁敢调皮就打手板。 为了杀鸡儆猴,赤韶上课开小差,和夕达英说悄悄话,被她逮住,同样一顿打。 当然,打的是左手,打完还得继续写字。 赤韶一声没吭,愣是全扛了下来。 她也不傻。 以前程丹若身边就她一个“女儿”,如今却有三四个女孩子,安氏的小姑娘背靠水西,汉话说得很好,马上让她有了危机感。 如果没有这个“义母”支持,她可能很快就要和夕达英成亲,让姑父接管赤江的寨子了。 外公千叮咛万嘱咐,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赤韶也不想嫁给这个臭小子,读书更加用功了。 程丹若多少欣慰,但又实在不耐烦。 这群公子千金们在书院服她,是因为家长要他们读书,怕被退学回家挨揍,出门在外可就约束不住了。 按察使委婉地告状,说自从这群人来后,矛盾频发,都是土司子女,该怎么裁决才好?她不能把人叫过来就不管了吧。 程丹若无奈之下,写了信给谢玄英。 你完事没有? 完事了就快回家。 烦死了。 于是,谢玄英在半个月后回了家。 程丹若正在写信,听见人声,还以为耳朵出现幻听。 探头一瞧,还真就是个大美人龙行虎步进屋,满身的土,跟在他脚边的两只猎狗连打数个喷嚏。 “这么快?”她大吃一惊,上下打量,“出什么事了吗?” 谢玄英脱掉斗篷,在门口掸掉灰,去次间更衣:“没什么事就回了。” 程丹若:“打完了?” “暂时。”他道,“扫平了两个村社,他们暂时老实了,明年就不一定。” 和苗人打就是这点最烦,打着打着人家不干了,往林子里一缩,穿过武陵山就是湖南,换个地方流窜。 谢玄英巡抚贵州,总不能跑去人家湖南剿匪。 “军屯划得差不多了,卫所的人也安顿了。今年冬天不好过,得调些粮食过去,帮他们安家落户。明年春耕秋收,才能算安定下来。” 他吐出口气,苦笑道,“急不来的事。” 程丹若深以为然。 谢玄英脱了磨薄的靴子,换上轻薄舒适的云履,瞧她一眼:“况且,你都陌上花开,我不得速速归啊?” 她不认:“我几时说过这话?” “你给我送了袜子,不是让我早点回来?”他换了身衣裳,拧帕子擦拭脸颊和脖颈,深深吐口气。 “这是生辰礼。”程丹若否认,“你乱想什么。” “反正我瞧出来了。”他打理过自己,方才凑近,仔细端详她的脸庞,“你受累了,清减许多。” 程丹若不觉得:“衣裳穿得厚才显脸小,你才瘦了吧?” “还好。”他也不认,转移话题,“今晚吃什么?” 程丹若想想:“桂花炒年糕?” “吃了一天的沙子,改日再吃甜的好了。”谢玄英别过脸,吩咐竹香,“叫厨房做些开胃的小菜。” 又同她道,“底下人孝敬了个厨子,擅长湖广菜肴,我把她带回来,改日你也尝尝手艺。” 她微微扬起眉峰,扫他眼,慢条斯理道:“行,佩娘家走了后,我倒是很久没吃过粤菜了,今天就炖个人参猪肚汤。” 谢玄英觑她。 程丹若瞅回去。 还是理亏的人先认输。他解释:“月初吃了两口冷食,克化不好,这两天已经好得多了。” 一面说,一面去摸茶壶。 温的。 “呵。”程丹若占据上风,冷笑一声,抬抬下巴,“手,脉。” 谢玄英只好伸出手腕,给她摸脉。 程丹若仔细诊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大问题,勉强消气:“怎么吃冷的了?” “在山里。”他言简意赅,“难免的,别担心。” 她狐疑:“其他伤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