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碎了。 他感觉不到半分温度。 不召他回神都,学宫中又没了他的位置,与沦为弃子,有何分别? 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位置…… 一夕之间,全数崩塌毁灭! 徐兴越想,气息越重,心中那股绝望的怒火也越盛,竟一掌将身旁的桌案拍碎,咬牙狠声:“周满!好一个周满……”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如今他既沦为弃子,这女修也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一颗杀心,陡然炽盛! 徐兴收起那枚传讯玉简,便想唤人进来问话,可一转身才想起自己现在已非执事身份,心中又添一股刻毒的恨意,不得已只得自己走出门去,在青霜堂的门廊外,找到了自己昔日的心腹侍从。 侍从尚不知他已沦为王氏弃子,对他态度依旧恭敬。 徐兴便阴森森开口问:“先前让你留意那周满,可知学宫休沐时,她都去了哪里?” 那侍从想想,小声说了几句。 徐兴于是了然,只道一声“你去吧”,让那侍从退下,自己则是在原地立了一会儿,才转身走远。 他从头到尾,都没回过身来看一眼,自然也就没发现,在他离开之后,墙边另一侧赫然转出来一道纤长挺拔的身影—— 正是他刚才打听的周满! 午后沉闷的日光照在她雪白的脸孔上,唇角竟慢慢浮出一抹奇怪的笑意,周满玩味起来:“也在打听我么?有意思……” 她原本是想来找现在青霜堂唯一的执事刘常,打听打听徐兴的近况,倒是没料想徐兴似乎也很有想法。 如此,自己倒不用再着急了。 周满笑一声,只将手一背,仿佛只是无意间溜达到这边一般,又闲庭信步似的溜达走了。 转过几道回廊,便是去往绮罗堂的路,不远处的紫藤花架下聚集了几名制衣侍女,正细碎地谈论着昨日由春风堂投毒之事而起的风波。 赵霓裳一身素衣,就立在边上。 周满路过看见,不由停下脚步。 其中一名侍女正自忧愁:“高执事待我们极好,如今说撤就撤,多半是蔡副使顶上吧?蔡副使的性情可不太好。” 另一名侍女道:“我看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蔡副使空出来的位置给谁,毕竟直接管着咱们。这回可真是无妄之灾……” 话还未说完,她一抬头便看见廊上立着的周满,面色顿时一变,吓了一跳,连忙行礼:“见过周师姐!” 众人这才发现周满,纷纷跟着行礼,神情间却无不带了几分畏惧—— 这位参剑堂剑首大闹春风堂的事早已传开,现在剑门学宫但凡长了脑子的都知道她不是什么善茬儿,又岂敢有半分的怠慢? 唯独赵霓裳,虽与众人一般行礼,看见她时眼底却是惊讶与担心居多。 周满只道:“我路过,你们不必惊慌,继续聊吧。” 话说完,看了赵霓裳一眼,便转身离开。 但也没走太远,只停在不远处一座凉亭下,似乎在等谁。 没过半刻,赵霓裳就来了,在她身后停住脚步,两手交叠躬身一拜:“霓裳见过周师姐。” 周满回身打量她一眼,见她目中神光聚拢,气息平稳,便道:“看来你近日修炼《羽衣曲》有不小的进益。” 赵霓裳道:“幸得师姐传道,不敢有半分慢待。只是师姐所需的法袍,尚还有几道工序……” 周满打断她:“我不是为此事找你。” 赵霓裳顿时微微讶然。 周满只问:“你们绮罗堂高执事被撤,位置空了出来?” 赵霓裳道:“是。” 只是她不太明白周满为何问起此事,面上露出几分疑惑。 周满打量着她,一手负在身后,手指却是虚虚转了转,考虑了一会儿后,竟问:“你想往上面爬一爬吗?” 往上面爬? 赵霓裳怔了片刻,才听懂她意思,心中一惊,有些犹豫:“我……” 周满只问:“想吗?” 她眼底闪烁着几分晦暗,目光却犹如实质,仿佛能穿透躯壳,看进人的心底。 赵霓裳忽然觉得无所遁形。 但在无所遁形的同时,那自父亲亡故时便深深藏于心底的不甘与执念,便以一种裸赤的姿态,强烈又凶狠地冲了出来。 周满在等她的答案。 赵霓裳终于攥紧了手掌,强忍住忽然袭上心头的战栗,大胆地回视着周满,说出了那个发自心底的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