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见她屈指抠住桥面,叹道:
“诸邦有以凿身纹面为美者,前唐时取美人刺面,视作荣赏,并不以为刑罚。”
田夏听出他话里有怜悯的意味。
“如果真能视作荣赏,倒也宽心,但你看她遮蔽的样子。”
吕回嘴一动,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口头,转了个向:
“夫人,姚管事走了。”
田夏想起魏子的面纱还落在地上,下桥去找。
往四处搜寻了一遍,哪里都找不到。
料想是被不长眼的风给卷跑了。
也就只能作罢。
宴席散后,众臣告退。
刘夫人也谢辞了亲族。
姚将军见田夏起身,也跟着起来。
下阶到她席前,先往她伤手看了看。
又望向她的脸。
“我送你。”
“慢着。”
刘夫人携着陆生的手,带到姚将军身旁。
“让陆生留在唐城陪老妇。”
“不合适,他有自个儿的封地。”
“地是你封的,你想封哪儿,他就在哪儿。”
“这并非我能随意划拨。”
“如此推托,还怕陆生抢你的位子不成?”
这话一说出来,姚将军就沉默了。
唐国本来就小,原要靠讨好各方友邻生活。
在姚将军奋力拼搏下,好容易扩了几座城。
将军一下就把三座重城交给二公子。
日夜赶工在周边构筑环形防线。
又要给打下唐国的功臣加赏封地。
相比而言,小公子的太城确实不够看。
但太城虽小,胜在安定,相对富裕。
其余城池均由刘家亲族瓜分。
刘夫人撇开她亲族占的好处,单替幺孙叫屈。
就显得没道理了。
刘夫人也自知失言,忙道:“老妇的意思,你弟弟他碍不到你什么。”
姚将军冷冷地道:“是啊,若没有君母扶着,他连路怎么走,都不知道!”
陆生听长兄言语犀利,垂头耸肩,直往刘夫人身后缩。
刘夫人登时黑下脸。
“倘若陆生不能留在这儿,你就让老妇随他去他的太城,不如让你眼里干净!”
“身为一国君母,你老人家除了这里,哪儿都不能去。”
“老妇思念孙儿,要留陆生在唐城多陪伴几日,你答应是不答应?”
说着,她指向一旁的柱子。
姚将军这才转头审视刘夫人的神情,半晌,妥协了:
“留在唐城可以,但不能住在宫里。”
“这点规矩还要你教?”
刘夫人微微冷笑,瞥了田夏一眼,拥着陆生就走。
马车已候在殿外。
刘夫人牵扶陆生,一并坐上车,高声喝道:“去行馆!”
那车夫就引着马,一路往外去了。
陆生的亲娘是刘夫人本家一脉的。
跟秋玲和洛水两个甥孙女一样,从小养在姚家。
但姚公娶了个“外人”当正室。
刘夫人为此耿耿于怀至今。
而姚将军从头到尾,都没拿正眼看过他的三弟。
连他手下,对小公子也是明面上的瞧不起。
可瞧不起归瞧不起。
到底还是要容着。
田夏不过问别人的家事。
姚将军不提,她也不提。
将军带田夏从外宫走回九月观。
两人一路并行,话在肚里,一时都出不了声。
自从北营接触以来,将军似乎有意避让。
田夏因药露了些年幼时的心境,清醒过来也觉得不大自在。
她想起那天的事,不由偷瞧了将军一眼。
却发现,将军也在看她。
每每只一眼就能对上,还想无事般偏开,也难。
“给你的贡品里,有杜将军的心意。”
“他伤好了。”
“还没好全,一直想当面赔礼。”
“所以将军叫他来替我解围。”
“自觉受人恩惠,有所亏欠,只有报回来才能安心。”
“就这?还不够吧。”
姚将军笑了起来。
他一直很会笑,有时能带上几分爽朗。
却总不是亲近的面容。
可眼下这一笑,像是忍俊不禁。
眉头都舒开了。
像是放进了十足的真性。
“将军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人嘛,有不好的时候,也总有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