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李钟灵就让程嘉西赶紧回去,不让他多待,等程嘉西走了,她再一个人去洗手间换裤子,看着说明书垫卫生巾。
第一次应付这种情况,再加上肚子疼得难受,手脚都没什么力气,李钟灵在洗手间折腾磨蹭了很久,出来时,听见敲门声。
她捂着肚子艰难走去开门,去而复返的少年,手里多了一个塑料袋。
李钟灵看见他就感觉怪别扭,尤其羞耻,“不是让你回家吗?”
程嘉西打开塑料袋,说:“我买了点止疼药,这个是布洛芬,一次一颗,一天两次,这个是益母草,也是一天两次,还有暖宫贴,现在就可以贴……”
“你干嘛啊?”
他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李钟灵却只觉得羞耻。
程嘉西理所当然说:“照顾你。”
李钟灵一愣,支支吾吾问:“你、你不笑话我?”
程嘉西歪歪脑袋,露出茫然表情,“为什么要笑你?”
“就是、就是……”李钟灵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来月经这件事,要被男生笑话,为什么女生一到这种时期,就要偷偷摸摸。
她想不出原因,垂头丧气地说出当下的现实,“就是……好多男生都会笑这种事。”
程嘉西想了想,说:“可能因为他们没有妈妈教吧。”
温顺的少年,温顺的语气,说出并不温和的话语。
李钟灵震惊地抬起头,“你骂人了?”
“嗯?”程嘉西又露出茫然表情。
他之所以会知道这些,是因为他母亲以前也经常痛经,每个月都有几天需要吃止疼药,躺在床上,没什么精神。他去关心询问时,母亲就把这些事情教给了他。
没等他说什么,李钟灵忽然自己想通。
“你说得对,这种事有什么好笑的,他们笑话人,是他们没妈教!”
她陡然醒悟,捂着肚子把程嘉西拽进家门,自己往沙发上一躺,理直气壮使唤他,“赶紧帮我去倒杯水,我要吃药,哎哟喂疼死我了。”
“要我帮你揉揉吗?”他母亲也这样教过他。
“不不不不用了!”
没皮没脸的人闹了个大红脸,结结巴巴。
第三次,是刚进高中,第一次月考成绩大爆冷,感觉自己跟不上重点高中的学习节奏。
第四次,是被萧南逼着学习,觉得压力太大。
第五次,第六次……
在程嘉西面前哭过多少次,李钟灵自己都数不过来。
她自己觉得没什么不妥,或是说,她从没想过,这有什么不妥。
她脾气很差,没上进心又很容易焦虑,经常给别人打气,自己却特别容易消极,看着很开朗,实际很容易暴躁。
她从来不修饰自己的坏脾气,有人害怕退缩,有人无奈叹气,有人暴躁不耐。
只有程嘉西,始终都在惯着她,包容她。
而她最坏的脾气,也都留给了程嘉西。
27
“我让你滚,你听见没有!”
最暴躁的时候,李钟灵朝程嘉西扔过一个杯子,厚实的蓝色陶瓷杯,狠狠砸在少年肩膀。
被她砸中的少年,并没有离去,甚至连吃痛的声音都不曾发出,只一声不吭地弯腰,捡起被他身体缓冲得以没被摔碎的杯子,放到一旁。
彼时他们已经上了高二,李钟灵留长了头发,养白了皮肤,身上穿着一条新买的清新粉嫩的连衣裙。
这个周末,原本是她和程嘉西约着去看电影的日子,她盼了很久,终于等到那部新电影上映。但她没有去,也没说原因,直接爽约,把自己关在家里。
程嘉西来找她,她态度冷淡,起初轻描淡写说自己忘记,又改口说不想去,最后变得暴躁,让他赶紧离开,不想见到他。
这场愤怒,来得毫无预兆。她像疯子一样,无缘无故对他大发脾气。
她以为程嘉西会生气,会立刻走,但是没有。
少年拿着擦眼泪的纸巾朝她走过来,仍旧是平日里处变不惊的乖顺模样,温声询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钟灵不肯说话,只是摇头,双手掩面,肩膀颤抖,眼泪直流。
发生了很不好很不好的事。
上午,她原本准备出门赴约,和程嘉西去看电影。出门时,发现陈美玉女士的手机落在了家里客厅,心想也顺路,于是便带着这部手机,去她家的饭馆找陈美玉。
却在饭馆门口,看见陈美玉和程嘉西的爸爸在交谈,不只是交谈,他们站得很近,超过了男女之间那种正常社交距离的亲近。
平日不苟言笑的程叔叔,笑得很温柔,平日动不动就横眉竖眼的陈美玉,眼神柔情似水。
庆幸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谁也没看见门口如被雷劈的李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