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累了，撑不了太久了。
月朗伸手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她挣扎着将玄梁倒下的身子扶正，然后默默擦掉了他脸上斑驳的血迹。
她忍不住想起玄梁半开玩笑地说起自己很讨厌人，以及他提到离恨天君时落寞的表情。
也许在那些无人知晓的岁月里，玄梁曾经遭受了很残酷的伤害。
月朗深吸了一口气，“玄梁，谢谢你，只是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
月朗吸了一口气，咬咬牙扶着石壁从池中站了起来，
她必须最后见玉衡一面。
……
月朗忍着剧痛踉跄着走到下山的长阶时，发觉玉衡竟一直站在山门口等她。天光大亮，照耀着他浓丽的眉眼，一如当初在三十六重天时让人心动。
月朗吃力地笑了笑，松了口气。
她摇了摇头，笑自己死到临头还有心情贪恋美色。心上的伤口因为她的移动血流不止，她低头瞥了一眼还插在身上的簪子，明亮的眸子片刻间暗淡了。
玉衡闻声抬头看向她。
长阶之上，月朗花猫似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显得滑稽又可笑。秦溪山的朝阳打在了她的身上，也照亮了她那身大红喜服上深深浅浅的血迹。
玉衡舒展的眉头缓缓蹙了起来，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一阵巨大的恐慌席卷了他……
“阿月！”玉衡一脸急切地向上跑去。
秦溪山的长阶足足三千，他三步并两步，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月朗斜斜地倒了下去。她的身影像一只破败的红色风筝，脆弱地仿佛风一吹就没了。
“不，不不……”玉衡只觉得心中郁结，难以呼吸。
当他终于赶到长阶尽头的时候，便看清了月朗心口的金簪。
玉衡慌了神，一把将月朗拉入怀中。
“阿衡……我真的喜欢你……”月朗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这个傻瓜这个时候还在讲这些傻话。
玉衡不敢将她抱的太紧，“我知道，我知道……”他慌乱地不停重复着自己的话。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嫁给你，永远和你在一起……”
“可是，”月朗蹙了蹙眉头，艰难地接着到：“我要死了……”
不知为何，玉衡感觉自己好像要永远失去她了……这种陌生的念头让他第一次觉得很悲伤。
“别胡说，你会好的，”玉衡焦急地催促景观快找大夫，一边回头安抚月朗，“他们会治好你……”
“你又骗我……”月朗虚弱地苦笑了一声。
她伸出手去摸玉衡的侧脸，眼神里满是不舍。
可是没时间了不是吗？她此刻必须要做出选择。
“阿衡，对不起……”月朗喃喃道。
她神色痛苦，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那刻，用力将匕首插入了玉衡的心脏。
刀刃锋利，顷刻间没入他的胸膛。
玉衡浓丽的眉眼间溢满了震惊，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心口上这把刀。
“为什么？”他在倒下的那一刻，这样对月朗说到。
“对不起，对不起……”
护卫冲上来将月朗死死按在了地上，她动弹不得，只能挣扎着透过重重的人影看向倒在血泊中的玉衡。周遭是景观歇斯底里的怒吼，她满脸泪水，泣不成声。
……
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
你能体会深爱一人，却要亲手杀了他的绝望吗？
为了让天尊归位，月朗只能杀了他。
她想解释，却无法吐露真正的原因，只能拼命地向他道歉。
人间常言冤冤相报。
那些原本属于玉衡的沉重报应在这一刻终于如尘埃般全部落在了月朗头上。
可这一场不得了的杀孽，远远超出了一个散仙能承受的范围。
月朗心底十分清楚，她再也无法回到九重天。
她凝视着广袤无垠的天空，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
辰时三刻，天界清音钟长鸣，百鸟盘桓，众仙闻声纷纷跪了一地。
恭贺玉衡天尊重返三十六重天。
人群中司星焦急地望向中天神殿的方向，可除了那位天尊清冷的背影，整个天界没有半点月朗的踪迹。
他已猜到了月朗的结局。
司星垂了眸子，敛去了表情，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转身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