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主人只会是谢明钰,怎的如今到了她温清的手上?莫非,这世真的有所改变,谢明钰已经不在了?
温清正思绪翻涌,车内谢微知淡道:“这镯价值百万金银,现下就赐予四儿了。如此可否证明?”
温清装作一副不识货却逞着强的模样,将镯子翻转,上上下下都看遍,才若有所思地“唔”了声。
“这样便好。”谢微知似乎又笑了声,“四儿想要飞上枝头的愿望,我也尽可以满足,只要你带着颗忠心便好。”
他敲了敲车窗,车身重新开始缓缓移动,随着鞭声两下,庞然大物加快速度,从左往右疾驰而过,溅起水花一片。
直到消失在巷道深处,不过少顷之间,它好像从未来过,连同谢微知最后那句仿若劝诱的话语,也从未响过。只有手心连带心底的凉意,仍旧不息。
温清凝视镯子片刻,隔着一层内衣袖子将它套在了腕上,又拉长外衣袖子把它掩住。
然后,她便愣愣地站在雨幕前,冲着屋檐发着呆。雨中忽而有人踩着水花经过,身影近了,原来是方才归家的柳寡妇。
同往常一样,她的目光刚与温清对上就转开了。她正要进门,温清急忙出声去唤她:“柳姨!”
柳氏止住步子,不耐地扭过头,却见温清罕见地朝她行了一礼,那点不耐当即僵在脸上。但她很快回过神,冷哼道:“小东西无事献殷勤!”
“错了,我这是有事献殷勤。”温清尽力展颜道,“四儿知道柳姨向来不喜自己,可这事简单得很,我还是得斗胆问一问。”
她朝门前地上砖缝一指:“我往这里面埋了树种,以后每日里见到我爹娘一次,便恳请柳姨帮我浇一次水。如若中途见不到其中一个了,便不用再浇,树苗长出了也直接砍掉。”
这要求很奇怪,柳氏很是费解了一阵。良久她才大声骂道:“小东西不会自己浇吗?尽搞些奇奇怪怪的事!”
“四儿就要离开这里了。”
温清眼中闪过一丝迷惘,柳氏怀疑自己看花了眼,她向来讨厌她,不仅是因为温清是女孩,柳氏也有过个女孩,但后来被婆家卖了,硬要她生个男孩,她便自暴自弃般,讨厌别家的女孩。
而且也因着温清小小年纪,却总带着傲气在眼里,神采飞扬。与这条暗巷格格不入,像是块蒙着尘的珠玉,无意从天上坠到此间。她这是算什么?养出来的异类!
“你不要你爹娘了?狼心狗肺。”
“以后再要。”温清轻声道。她的笑忽然一转讥诮,音调扬起来,“问这么多做什么,你不答应我的话,我若是寻到仙山得了道,回来就狠狠治你!”
“我呸!我早知道,你是个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柳氏兀自嚷嚷着。面前的温清却止了笑,声调也陡然冷下去:“柳姨,你不信吗?”
柳氏嘴上越毒辣,背地里就越胆虚,她见温清摆出如此表情,极为认真,也知道这丫头向来是敢说就敢做的性子,腹中一堆骂词硬生生堵在了喉咙口。
最后挤出来,变成了:“哼,不就是浇水吗,小心树荫长起来遮了你家气运!”柳氏话出口,顿感气势猛增,又多嘴道:“看你家可怜,得了你这种女儿。罢了,你家爹娘我平日也会照应照应。你呢,就赶紧离开去寻你那仙山吧!”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颇阴阳怪气,本以为对方会气急,可温清只是面色无波,又躬身行了一礼,诚恳道:“四儿在此谢过柳姨了。”
随着动作,她耳旁的发丝垂下,掩住了面庞。柳氏再也看不见她的神情,鼻子里又哼一声,径直进了屋子。
隔壁这四儿,看人的眼神一向野得很,心思也是,透过嘴巴那就是讲话狠直。就刚刚几句看来,还是死性不改,四儿还是往日那个四儿。
可柳氏隐隐又觉得不对,一丝怪异感从心底勾缠出来。兴许是隔着层雨幕,今日看那四儿,竟平添了几分弱气。
柳氏重新想起温清说的话,她方才听了还不太信,现在联系起温清的反常,越琢磨越觉得不对——这丫头不会没诓她,真要离开这儿,去寻什么仙山?
真是傻得没天了!下意识般,柳氏陡然回身,大踏步跨出门外。
目光扫去时,温清站着的地方已然空空如也,大门也紧闭上,独独这场好像永远也下不完的雨,淅淅沥沥地落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