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吾妻亲启,见字如晤: “自幼青梅,相慕已久,曾许诺,春秋相守,至白首,死生不负。然此去经年,憾隔千山,相见知何日?若吾不幸死去,任凭乾坤颠倒,斗转星移。心中所忧,所思,所念,所爱,不过吾妻阿梨。” 他们与她虽还未成亲,可在阿植心中,早以把景玉当成她的妻子。 六十九个字化作六十九根针,一根一根插在她的心里,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哭着从腰间取出那块月牙形白玉佩,放在他内襟口袋,贴近心口的地方。 她握住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仿佛又回到那一夜,屋顶之上,朗月清风,共曰《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一滴眼泪从阿植的眼角滑落。 死人怎么会哭? 景玉呼吸一滞。 双手捧着他的脸,额头相抵,鼻尖几乎相触。 她哽咽得险些连话都说不出来,“你……你一直在等我,对不对?阿植,我来了……” 泪珠顺着脸颊淌下,洇湿了他冰凉的唇。 站在门口的侍卫背过身去,悄悄伸手抹了抹脸。 时间最痛不过与至爱至亲之人生离死别。不是你离别至爱,便是至爱离别你,死去的一方固然令人痛心惋惜,但更痛更伤的,难道不是活着的人? 生与死,幸与不幸,本就不是世俗所能定义。 第二日,景玉给阿植洗了热水澡,洗了头,又找来一套干净的粗布麻衣替他换上,替他梳了个光滑的发髻。 阿植很在乎体面。 他活着时,衣衫上哪怕有一丝褶子,他都要理清楚,鞋尖上有一点泥星子,他都要擦干净。 所以,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得体面、干净,一尘不染。 替阿植擦脸时,她忽然发现他的嘴角略有些发暗。她心下一跳,扒开阿植的嘴看去,舌苔颜色不对,隐隐有几分发紫。 无论谁都看得出,此乃中毒而死! 是谁?究竟是谁!? 巨大的悲伤和愤怒冲击着景玉,她正要冲出去逼问侍卫,还未踏出门槛,喉间腥甜涌上,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驿站外一阵嘈杂,一队披甲带刀的官兵快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