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卓潇险些笑出声。 “嗤——”那一声笑刚要出口,被他险伶伶地拽了回来。 “你是不疼了是吧。”高少怀没好气地呵斥他,“坐下,我给你包扎。” 卓潇看着她用两根手指把郑大龙没叠的被子拎起来扔进炕里,又拿了一坛酒,把零零碎碎的小药包铺了一炕,从里面挑出金创药打开,走过去坐到她身边一尺外——这是一个守礼又不生分的距离。 “过来,”高少怀示意他再靠近一些,“离这么远得架胳膊,你不累我还累呢。” 此时疗过伤的小弟在外间睡得人事不知,不大的屋子里只有卓潇他们两个人,高少怀握住卓潇的手拿到面前,微微倾身,单手拿着白绸沾上酒给他清理伤口。 卓潇忽然就不自在起来。 他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不自在什么,女人手指鸿羽一般轻柔的力道带着滑软的绸布擦过伤处,指尖的体温透过沾了冷酒的丝绸烙在他手腕内侧,让他耳尖一点一点发起烫来。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来越快,心跳声也越来越大,高少怀指尖的温度仿佛在逐渐攀升,从温热变得滚烫,烧得他坐立难安。 高少怀对此一无所知,擦净伤口,她把脏了的绸布扔到一边,用酒洗了洗手给他涂药。 她做得非常仔细,几乎完全没有弄疼卓潇,甚至都没弄脏卓潇那身细布棉衣牙白的衣袖。微凉的药膏随着她的动作盖上伤口,让卓潇已经快烧糊了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 然而紧接着,高少怀又给他添了一把火。 给卓潇处理好伤口,她把右腿抬到炕上,“呲啦”一下撕开了裤脚。 此时天还没有全亮,绯红衣料下脂玉一般的白皙脚踝在一片昏暗中猝然撞入眼底,卓潇的脸腾地红了,他根本不敢看,连忙转开头。 “高姐姐,你——” “喊什么喊,还不过来帮忙?”三两下把裤腿挽到膝盖处,高少怀抬眼一瞥,“我脚腕子折了,自己处理不了。” 卓潇闻言赶忙回头,这才看到她的脚腕以一个诡异的姿势侧扭着,透过肿起肌肤甚至能看到错了位的骨头的形状。 “你伤得这么重,怎么不先给自己疗伤!” 高少怀正用牙咬着衣袖往下扯布条,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回应他:“别、废、话。” 面团一般好说话的公子哥头一回对着高少怀黑了脸,他从高少怀嘴里拽出她的衣袖,把自己的外袍中衣都脱下来,麻利地把丝绸裁成的中衣撕成布条,还专门挑了最干净的地方。 然而他疗伤的动作也就到这里。 对着高少怀的已经变形的脚腕倒了好几次气,他硬是下不了手。 被他磨叽烦了,高少怀把他扒拉到一边,双手一上一下握住自己的伤处的骨头,猛地一使劲把错位的骨头对回了原处。 卓潇的脸登时绿了。 高少怀面不改色:“把那边的木片拿过来。” 卓潇顾不上说她,忙拿了绸布条和木板来,他先用布条在木板上仔仔细细缠了一遍,这才把两块窄细的木板一左一右固定到高少怀小腿上。 绑好之后,他抬起头,在乍起的冲动中问出了心中盘桓的那个问题:“昨夜我和裴琛先后坠下悬崖,你为什么会选择舍他救我?” “他要杀我,那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与旁人无关,我可以容让他,但你是被无端牵扯进去的,我不能因为要保他就让你无辜送命。”高少怀语气平淡。 卓潇难得有这种不知该怎么回话的时候,他盯着高少怀看了半晌,什么都没说,伸手去拉高少怀撸起的裤腿,忽听郑大龙那闷雷似的大嗓门从屋外传来。 “小高姐,老许来了!” 卓潇还没来得及阻止,郑大龙已经推门走了进来,一眼将二人的姿势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看了看只穿着里衣的卓潇,又看了看卓潇伸向高少怀裤腿的手,再看了看他俩五彩缤纷一言难尽的脸色,他木着一张脸挠了挠头。 “那什么,我走错了,你俩随意,我等会儿再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