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在花灼锋芒毕露的目光中也逐渐锋利了起来,她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行走江湖,向来只依仗手中的刀——如果对方送来的是兵刃,就提刀一战;如果对方递上的是美酒,就收刀共饮——尽管花灼的武功对高少怀构不成威胁,但她不加掩饰的敌意无疑激起了高少怀的戒心。 幸好这里还有个卓潇。 高少怀刚要回答,卓潇插进话来:“当然都不算。” 一边插话,他一边从高少怀身后走到她俩中间,隔断了她们的目光交锋。仿佛感觉不到二人隐晦的剑拔弩张,他一直是笑眯眯的,连语气都带着些吊儿郎当的懒散。 “这叫朋友间的请求。” 他冲高少怀一挤眼睛:“我说得对吧,高姐姐。” 高少怀和花灼同时一愣,隔着一步的距离,她们面对彼此沉默片刻,忽而相视一笑。 是啊,大家生死相交一场,为什么不能是朋友呢? 立场既无相悖,纵然她们的相识掺杂着诸多算计,但幸得平安,往事便也能休提了。 高少怀闭上眼,再睁眼时已经换了一副说话的方式:“阿灼,商量个事。” 她眉眼弯弯,线条分明到近乎凌厉的五官都在这个笑中柔和下来:“你帮我这一次,往后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我绝无二话。” “没事儿就不能去找你吗?”花灼冲她抬起精致小巧的下巴,眉梢微挑,神情促狭,“你眼下在哪儿落脚?我若去了,你有没有好酒好菜招待我?” “好酒好菜管够,你什么时候来都有。”高少怀身侧的卓潇笑着替她应了,“我们合伙开了个客栈,就在烟波山那儿,叫乌龙客栈,那边产山珍,还有不少好酒,尤其是店里那‘倒英豪’,够劲儿得很,是一等一的好。” “你得了吧。”高少怀故意使坏给他拆台,“什么好不好的,那酒你不就喝下去一口吗?” “高姐姐。”卓潇无奈地看她,“你可以不拆穿我的。” “药不用我师母给配,我回去就拿给你。”花灼把跑偏的话题拽回来,“塔里还有一颗。” “我以为这药是个难得的稀罕物。”高少怀有点惊讶。 “确实稀罕。”花灼的眼睛笑盈盈地弯起一点,这小姑娘长着一双罕见的狐狸眼,眉眼间还带着股慧黠气,对自己人笑起来有别于平常作为玄烛塔少主的沉静凌厉,显得格外温暖,真像个毛茸茸的小狐狸,“但我们正好还有一颗。” “三年前有个人拿着一味奇毒找到玄烛塔和我师母换药,我师母炼了两颗,给了他一颗,塔里留了一颗。” 卓潇的目光在这句话里微微一动——什么人会需要“逢春丹”呢? 按照之前黎叔查到的消息,“无间火”炼制不易,晦明渊用得不多,却也不是只在伏杀高姐姐他们时用过,中“无间火”而未死的未必只有裴玠一人,既然如此,有人来玄烛塔求药不算奇怪。 可还有一条信息却让他不得不生疑——三年前正是高姐姐避走烟波山,从此不再问江湖事的时间。 这也太微妙了。 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他犹豫了一下,没跟高少怀说。 事关故人,若是他猜错了,贸然开口,只会惹高姐姐伤心。 高少怀却没觉察到不对,裴玠的解药有了着落让她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甚至还有闲情和花灼说几句早年在江湖上的见闻,大约走了三刻多钟,花灼打开安置裴玥的密室,在高少怀略带谴责的目光中召回了蛛蛊。 蛊虫一离身,裴玥立刻就醒了,一睁眼就看到坐在石床边的花灼,她小鹿似的杏核眼倏然睁大了,眼里全是藏不住的惊喜,满得简直要溢出来:“阿灼,你没事吧?!” “之前在密道里有人打晕了我,你呢?你有没有受伤?那人没把你怎么样吧?” 三人:“……” “你自己看。”高少怀斜睨着花灼,朝不明就里又满脸关切的裴玥一抬下巴,“这么傻的你也忍心骗?” 花灼:“……” 良心好像真的有一点痛。 裴玥看看她又看看花灼,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不对,黑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