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得连身旁之人都听不见。
她提起裙摆加快脚步,一行人紧随其后,不过一会儿就看见了小片连绵的院落。贺明娇踌躇一瞬,还是先往贺明珠的居舍去了,贺明珠突然出事,还不知道娘亲怎么担心呢。
她到得巧,到时贺明珠已经醒了,正半躺在床头喝药,头上包着白纱,脸色苍白如纸。
竟是真的受伤了!
贺明娇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娘亲魏氏,见她脸色平静,心下松了一口气开口道:“大姐姐好些没有?我听到消息可担心死了,一路从山上赶下来。”
贺明娇说着漾了漾自己沾了泥土的裙摆,做足了好妹妹的姿态。
贺明珠没有回答,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实际仔细一看,她的眼神都是呆滞空茫的,只机械地张嘴喝药,除了正在给她喂药的侍女灵竹,谁也不曾注意到她从醒来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小姐,您回回神,三小姐正跟你说话呢。”灵竹声音焦急,忍不住摇了摇贺明珠的手臂,总算唤回了后者眼中的神采。
她看了看眼前的灵竹、灵柳,又依次看向屋子里所有人,在魏氏和贺明娇的身上略停留了一瞬,最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仿佛在确认什么。
她是……真的回来了吗?
魏氏走近几步,伸出手在贺明珠面前晃了晃,“大姐儿可还觉得哪里不适?看来明日回府得再请大夫好好看看,怕是惊了神了。”
“母亲,我没事,只是一时魇着了。”贺明珠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刚开始还有些凝涩,一句说完才恢复平日的语气:“劳母亲担忧,只是小伤而已,怪我自个儿走路不注意,还有三妹妹,多谢三妹妹关心。”
“……应该的,妹妹明日便去佛前,为姐姐求个平安。”再是姐妹不和,她们也默契维持着表面的体面。
——“怎么会突然摔了?大姐姐伤得重不重?要不要紧?”
两人说着话呢,一道温柔却掩不住焦急的声音伴随着匆匆的脚步声,传至众人耳边。
不知道是不是贺明娇的错觉,那一瞬间她大姐姐的脸色有着控制不住的狰狞,但等贺明娇转头细看的时候,贺明珠仍是那一副平静淡漠的模样,只是苍白的面孔配上漆黑的眸色,无端让人心悸。
“大姐姐你醒了!醒了就好,大夫呢?大夫怎么说?”贺明姝进来的时候穿着一身青绿色襦裙,她模样清纯秀美,声似黄鹂,又遗传了柳姨娘的一双含情目,极易让人生出好感怜爱来。
贺明珠抓着被角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她死死盯着眼前的贱人,好像回到了那片火海之中,火焰一寸一寸地灼烧她的的肌肤,好疼啊,真的好疼……还有鼻尖闻到的那股味道,是焦味,还是香味?
“呕——”
贺明珠垂下头,呕出一地酸水。
“小姐,小姐——”
“张嬷嬷,快,你去把先前的大夫再请过来,陈嬷嬷,看看厨房养胃的粥好了没有,待会儿伺候大小姐喝下。”
房间内一顿着急忙慌,至于贺明姝,她早在贺明珠刚吐的时候便连忙掩鼻退后了,又察觉到这样好像不妥,索性站到了贺明娇旁边,轻声道:“大姐姐这次可真是受苦了,怎么就突然摔了?希望大姐姐这两日能尽快好起来,不然父亲问起,怕是又要怪罪母亲了。”
说着她还忍不住捻着帕子,掩盖着唇角的笑意。
啊啊啊气死了!
贺明娇有一瞬间真的想撕了她那张脸,但还是强忍着脾气道:“二姐姐放心,你对母亲的孝心我都看在眼里,不如这样,一回府你就去找父亲负荆请罪,说大姐姐摔了都是你的罪过,这样母亲也不用担着无妄之灾了,如何?”
贺明娇不喜欢她大姐姐贺明珠,更不喜欢她二姐姐贺明姝,如果说父亲对大姐姐更多是生而丧母的怜惜,那么对二姐姐除却爱屋及乌之外,更多却是父亲对女儿的拳拳舐犊之情,好像只有贺明娇,她有母亲,她是嫡女,于是她便不需要父爱了。
幼时两个姐姐时常能从父亲那里得到礼物,她大姐姐不爱搭理她还好,贺明姝最讨厌,时常在她面前炫耀,今天得了父亲送的风筝,明天得了父亲送的兔儿灯,等再大些便是聚宝阁新打的首饰,江南时兴的彩绸花,当然这些都是父亲私下送的,可是往往第二天贺明娇便知道了,她小时候常常气得吃不下饭,即使母亲过后会加倍补给她那些东西,她也高兴不起来。
其实贺明娇也是收过来自父亲的、独她一份的礼物的,在她八岁生辰那日,就那一次。那一次,小小的贺明娇谁也没有告诉,自己鼓足了勇气在前院等了两个时辰,跑去跟回府的贺漳要生辰礼,恰逢那日贺漳心情好,便随手取了身上的玉佩给她。
那只是一枚很普通的玉佩,但贺明娇却很喜欢,那段时日几乎天天戴着,天天去找两个姐姐玩,贺明珠不见她,就一天三回找贺明姝,然后,然后那块玉佩就被贺明姝摔碎了,气得贺明娇当即跟她打了一架,一个扯头发一个抠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