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萧洛尘不会永远只是求学的少年,那他们之间是不是终有一天也会似水无痕,什么都不留下?
“它不过是尊雪雕,任凭你们再小心天气一变终归也要化的,何必执着。”
“这恐怕也只有苏公子能劝我家公子,公子先前便因这雕像融化罚了满屋的下人,因而于此事上我等却是不敢多嘴的。”
知晓了萧洛尘如此看重这雕像,苏慕松的心好似是暮秋清晨覆盖着霜花的冬青叶被暖阳照耀着褪去了寒意,又重新活了过来。
“说的没错,不过是尊雪雕而已,确实没必要强留。”
萧洛尘不知何时回来了,原本他对于苏慕松那日的刻意疏远便感到恼火,方才听了苏慕松的话只道是他在笑自己执念太深放不下,顿时火气更甚。
“若不是小心看护也留不了这么久,洛尘还是想要留下它的不是吗?”
“我不过感念冒雪相送的情谊,既然送它的人亦觉得它不过死物尔,那便着实不必再留了。”
“洛尘,见你如此珍视它,我心底里是很高兴的。”
“高兴?因为你只视我为同窗,而我却引你为挚友,终归是你压我一头而高兴吗?”
“洛尘你怎会有如此想法?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既然改称六哥为六公子,那是不是明日便要唤我萧七公子?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变一变,客气的称呼您一声苏大公子?”
一屋子婢仆见这势头识趣的赶忙退出了书房,若是晚些说不定便成被失火的城门殃及的池鱼了。
“何必说这些置气的话,我如今这名字怎么来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叫我苏大公子,是要打我的脸吗?”
萧洛尘一时语塞,他自然记得苏慕松的名字是他取的,只是这心头的火一旦烧起来却是没那么容易灭的。
“今时不同往日,你我已非昔日顽童,生分了亦是情理之中,何来打脸一说。”
苏慕松闻言顿觉委屈,自己哪里想要同萧洛尘生分,分明是他给不出那个问题的答案。
“到底是谁人大心大,那日在湖畔是谁先丢开了手?”。
“何谓丢开?是谁一声不响便不见了踪影还避而不见?”
“我……”
一声不响离开的自然是苏慕松,可他哪里是避而不见,分明是落荒而逃。
他自觉一时冲动向萧洛尘表白了心意,却并没有得到萧洛尘回应,少年人本就脸皮薄,更何况他与萧洛尘并非寻常的男女之情,当时情境除了逃开,他想不出第二条路。
今日所见让他明白萧洛尘对他并非无心,但他不明白的是萧洛尘为何不肯承认。
“既然你不逃不避,那便回答我,你会做何选择?我苏慕松于你萧洛尘而言到底是什么人?若你心中一片澄明,又费尽苦心的保存这个终究会消融不见的雕像做什么?”
苏慕松的话似是一记重锤打在了萧洛尘的心口上,锤得他心慌气闷,仿佛溺在水中,喘息不过来。
俄顷,红了眼眶的萧洛尘拿起安放在冰鉴中的雕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冰渣四溅,碎得彻底……
苏慕松呆在原地,他未料到萧洛尘会有此举动。
萧洛尘掏出手帕,细细的擦干手上的水渍,定了定心神,平静说到
“好了,再没有什么雕像了,你亦无甚可牵挂的了。行一,送客。”
候在门外的书童小跑着到了苏慕松跟前,摆出了领路送客的姿态。
“苏公子,小人送您出府。”
苏慕松只觉心里堵得慌,鼻头止不住的发酸,朱唇咬破,却还是没忍住,在萧洛尘面前落下两行清泪来。旋即,或许觉得自己这样太丢人,攥起衣袖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一言不发离开书房,直奔大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