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争执消停下来,冯公公又道:“可以审问。太平仓火灾,不管真相如何,这些人都是要受罚的,辛问事审过后,说不定还能为某些人洗去嫌疑,这不是为难,这是积德。”
辛槐愣愣地看向冯公公。
太平仓这案子不好查,邢侍郎杜御史也很讨厌,但冯公公父子对他真没话说,一直维护着他。
想想,查案这么多起,他运气还是不错的,颜少卿绝对相信他,无底线维护他,还有真大公子,虽然喜欢和他抬杠,怼他,但在外人面前,也是处处维护他。
还有福康公主……
如今又多了冯公公父子……
相对于辛槐的感动,邢侍郎就气得厉害,看着冯公公那张鹤发童颜的俊脸,心中恨得直抽抽,恨不得破口大骂,恨不得上前挠冯公公一脸花。
个死阉货,竟这般明目张胆地维护那小白脸?
小白脸护着小白脸,倒是惺惺相惜!
福康公主静静地看着他吃瘪的模样,藏在面纱后的脸,露出开心的笑。
气死你个老东西!
二皇子则一如既往地不说话,不表态,只静静地看着他们争来争去吵来吵去。
接连被冯公公怼,邢侍郎不敢再叽歪了,低垂着头沉默着。
杜御史就比他聪明,从今早进宫见过皇上,他就知道,该闭嘴了。
见无人再反对,冯公公看向门口守卫的侍卫,道:“去取账本……”
不仅是今年的账本,还有过去十年,常满仓任职期间所有的账本。
某月某日,有多少粮食入仓,又有多少粮食出仓,哪些粮仓是由哪一位负责,粮食入仓出仓又是何人签的字,晚上又是何人守夜巡逻。
这么多年这么多账本,一摞摞厚厚地摆在长条桌子上,辛槐埋首其中,认真翻看着。
冯公公有点担心,这么多账本,辛槐得看到什么时候啊?
来不来得及啊?
他们可没多少时间了。
他想问问辛槐要不要帮忙,可颜少卿冲他摇了摇头。
无须帮忙,辛槐的脑子好,看东西一目十行。
辛槐的记忆力确实好,可以说是过目不忘。
自从进入大理寺以来,他每日泡在案牍库,不知翻看过多少卷宗。
看时速度快,看后过目不忘,从未出过差错。
连老书吏楚老头都夸赞他过目不忘的本事。
这些账本虽多,可难不倒他。
反而若是有人横插一腿,掺和进来,会影响到他的。
见颜少卿反对,冯公公便不再打扰。
可偏偏有人非要掺和。
邢侍郎喊来自己人,要求他们将账本也过一遍。
颜少卿一把按着辛槐未看过的账本,冷眼看着那些人,沉声道:“想看可以,只能看辛问事看过的。”
态度强势又霸道,吓得那些小吏都不敢上前了。
而冯公公竟然未训斥他,二皇子只笑了笑,也未说什么。
福康公主就更加不会说什么了。
杜御史看地看帐篷顶,就是不看邢侍郎,一副不关我事,莫要问我的架势。
邢侍郎顿时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明明昨日辛槐才是孤立无援的那个,一日过去,情况就变了。
好气人啊!
不到一个时辰,辛槐便翻完了所有的账本。
他看着颜少卿,沉默着。
账本是冯公公带来的,是户部上交的,应该不是假账目,看起来也没问题。
那有问题的就只能是太平仓主事常满仓了。
因为太平仓这十年粮食的出入仓几乎都是由常满仓签字的。
没什么意外的,他早就知道,常满仓一点都不冤枉。
但就算不冤枉,该查的还是要查。
太平仓的人员被带来,就在大帐篷外头等着,有专人看守,防止他们交头接耳串供。
这其实没什么意义了,毕竟火灾已发生这么久了,若是有问题,早串供完了。
可即便如此,表面工夫还是要做足的。
辛槐喊人进来,一个个审问。
问的无非就是对常满仓有何看法,常满仓平时和谁走得近,最近守夜值班的时候可有发现异样,火灾前一日,常满仓有何异常,几时下值,下值后是否离开了太平仓等等。
众人倒是很配合,皆是问什么答什么。
然后,得出几个共识。
首先,火灾前一日,下值后,常满仓离开了太平仓,戌时正又回来了。
因为,这夜是他值夜。
对常满仓去了哪儿,做了什么,无人知道。
至于常满仓这一日有没有异常,众人回忆了一番,皆说,常满仓看起来心情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