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上官卿沉默的样子,我微微皱了皱眉。
“上官卿,无论我问什么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好么?”
我蹲下身子,捂着上官卿冰凉的手,看着他最终点了点头。
“你很久之前就见过我,是不是?”
“是。”
“我曾经在树上救过你是不是?”
“是。”
“让我来北国和亲也是你的目的,对吗?”
上官卿并没有继续回答,他就那样用他那黯淡的眼神看着我。
“你爱我,从很久很久之前,对吗?”
我继续提问,但上官卿却背过了身子,可是即便他不回答,问题的答案却已然清晰可见了,这些年幼之时我从未在乎过的事,竟在他的心上留了这么多年。
所以他在刚开始揭开我盖头的时候,他在想些什么呢?又为何会露出那样冰冷的一个眼神呢,是因为他多年的翘首以盼,换来的只不过是一个再陌生不过的南国公主?我什么都不记得,而他就这样痛苦的等了这么些年。
“上官卿,你是傻子么?”
鼻头一酸,我紧握着他的双手。
或许那日他同我下的那一盘棋,并不是因为苏黎,只是他想让我想起南国发生的事,可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蓦然想起了上官卿那时激动的神色,想起了我说苏离爱的是上官卿时他的喜极而泣,我真的好难过,头埋在他的腿间,泪如涌泉。
“公主,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扑朔迷离,可等到后面看的清晰了,反倒会伤了自己的心。”
这是我刚回南国的那夜,已经转身离去时,月洗忽然叫住我忽然说的。
当时的我回头时,月洗已经转过身去了,我看着天上的星宿,也并未多想。
此刻的心痛让我麻木,上官卿一言不发,我终是回了皇宫找了父皇,在宣政院门前时,天空中飘下了几滴雨,恰好落在我的手背,我一时愣住,沉默了片刻后,还是进去了。
父皇看到我时并不惊讶,当时的我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替父皇倒了杯茶。
“离儿,有些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你从小便不是愚笨的人,能够想开,父皇很开心。”
我坐在父皇的对面,看着那一沓堆砌着的奏章,问:“父皇,倘若有一个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你会不会给离儿?”
父皇沉默了,他将手中的毛笔放在了砚台上,外面的雨似乎下的更大了,噼里啪啦的扰得我心绪烦乱。
我没敢直视父皇的眼神,可这样聪明、无所不能的父皇,只用一句话,便击溃了我所有的心理防线。
“是想要那株名古去救上官卿吧。”
我低着脑袋,父皇像儿时那样轻轻的抚摸了我的头。
“离儿,你也知父皇母后从小便宠爱你,你身上时时刻刻配着的这个香囊,是父皇看着你母后一针一线缝制的,上面还有你的名字,父皇母后不忍心看你受情苦,当日看到那尸体的时候,父皇便知道那人不是上官卿,可父皇还是放过了他,只要是让你觉得他死了便好,可是离儿,人和人的缘分不是一场不出门就可以避开的雨,你竟然又遇到了他。”
“父皇,你既已知道离儿所求,何不成全离儿。”
我鼓起勇气抬头看着父皇,但他只对外面的侍卫说了一句轻飘飘的话。
“李守,将公主带出去吧。”
“父皇!”
我看着父皇不紧不慢的拿起毛笔,正欲说话之时,李守皱着眉头,声音朗朗:“公主,请吧。”
跪在地上的那一刹那,雨水瞬间侵蚀了我的双腿,李守站在我身旁,叹息道:“公主,你这又是何必呢?”
看着他进去禀报父皇,我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毅。
父皇还是出来了,这把他撑了数十年的伞又重新回到了我们两个人的头上。
我八岁那年,适逢父皇生辰,那天大雨倾盆,御花园的荷花开的正好,我独自一人划着船,想要摘几株给父皇祝寿,那时候宴会已经开始,宫人们找不到我个个都慌了神,而这个时候父皇就撑着这把伞走了过来,得知我是为他摘荷花他十分的欣喜,将我架在了他的脖颈上,由我来撑着那把硕大的伞,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宫宴,母后当时看到此惊呼着这成何体统,但父皇却只是笑了笑。
“离儿,父皇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去沐浴,好好的睡上一觉,要么就继续在雨里跪着,跪到让你自己死心为止。”
在这段短暂而又漫长的对视之间,我没有起身,看着父皇将那把伞挪开,大雨顷刻间又重新在我的脸上冲刷着,然后我听到他说:“离儿,记住,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其实我早该知道,在父皇的心里,这些情感是最不值得一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