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平整得没有了。
站在白石村村口,雪峰山远远地蜿蜒盘踞,“九曲回湾水,七星盘明月”的蓼水河静静地从村口流过。蓼水河是湖南第三大河——资江上游的最长支流,但因年水流量不如长度第二的郝水河,只得把资江主流的位置让给了郝水。蓼水河在白石村绕了最后三个回湾深潭,盘出两个如明月般的河中沙洲,在下游不远与郝水汇合,途径宝庆市,流入洞庭湖。
文修姓白,先祖在元朝时遇有灾难,带着全家几十口人乘夜色奔逃,走了三百多里地,到了白石村,人累马乏,看到这里依山傍水,风水极佳,就停下安了家。六百多年繁衍生息已有近八万人。
清咸丰年间曾有名仕来访,在白氏宗祠留下了一副对联:“资水如带,凤岭如屏,四面尽怀淑气;孝子在周,忠臣在汉,千秋无愧宗风”。
文修家自爷爷往上四代单传。他父亲出生的那年迎来了解放。没过多久,一家人就被赶出了大槽门后三进两厢的老祖屋,住到了东墙下的牛棚里。
爷爷带着几个儿子把矮小的牛棚拾掇得干净整洁,一家人住得倒是还行。老祖屋住进了十多户贫雇农。耕牛、家具也都被大家分了,给留了三张床,勉强够一家人住的。
那三张床是爷爷的曾祖父置办的,用的楠木。床四角各有一根立柱支着床顶,柱子上雕有葫芦、鸟兽等。床正面的床楣上里外有三层雕花板,上面是各种花、鸟、鱼等浮雕或镂雕,还有几个双喜字。
搬到牛棚后没多久的一天早上,文修爷爷起床下地的时候,一不小心撞上了床门楣的雕花板,脑袋被撞得嗡嗡响。爷爷操起门后的锄头,把三张床的床楣床架都给砸了。
后来,文修奶奶又生了五个孩子,都是男孩,四代单传的文修家这一支算是打了一个翻身仗。但奶奶总是说自己命不好,没能招个女儿,老了就凄惨。
每年观音菩萨生日,奶奶都会恭恭敬敬备好贡品,带着文修坐船过了蓼水河,再走小半天,到鸡笼庵去烧香,跟菩萨说自己一辈子的苦,也顺便求庵里的菩萨保佑文修好好学习,跳出农门。文修跟着奶奶去了十多回,一直也不知道那鸡笼庵里供的是什么菩萨。
白家字辈“文昭世守承先德,永振家声福禄同;国荣兴隆洪万代,采受和钧道泰宗。”到文修这辈刚好从头起轮,“文”字辈。爷爷给这个长房长孙起名“文修”,字“改之”。“修齐治平、格知诚正”,爷爷想着,六个儿子,最少也会有八个孙子,这取名是大事,要从长计议。
文修是农历1977年11月9日寅时出生的。天还没亮,接生婆急匆匆跟着文修父亲举着的稻草火把进了屋,把靛蓝织布袋子展开,掏出剪刀铜盆等器具。奶奶把文修父亲赶了出去,她留下来在旁边打下手。
文修顺利出生了,也没有什么异像。接生婆收拾好器具,叮嘱一番注意事项,要坐好月子之类的,就提着包好的胎盘走了。
没过多久,天开始放亮了。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隔壁杨老四家,六岁多的大儿子军伢子就推门进来了,要找文修家的小黄狗玩。
“踩生了。”奶奶心想着,小心地迎上军伢子,让他坐好,倒上一杯热水,到厨房翻出一个萝卜,削了皮给他吃了。这是当地的风俗,不吃点东西,对“踩生”的人是不吉利的。
腊月很快就到了,开始飘雪了。一天午后,一个坐在文修家门口等渡船的老先生看到襁褓里的文修,随口问了生辰八字。他半眯着眼,掐着指头排了排四柱,又慌慌张张地从背袋里翻出几本古书,反复翻看一阵。
“这孩子命太硬!”老先生颤声说道,“不太好带啊。”
文修奶奶一听,狠狠瞪了一眼,“哪里来的叫花子口,乱说,呸呸呸!”
“这孩子身主天机、命主廉贞,天机、太阴坐命宫,这极高的命格,我行走江湖几十年,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只是……”
文修妈听到这里,也顾不得坐月子不能吹凉风,从屋里走出来,“老师傅,会有什么不好?有什么办法么?”
“这么说吧,这孩子八字很好,但头戴铁帽,脚穿铁鞋,命硬,和父母兄弟都相冲,哥哥弟弟会有血光之灾,且命里带桃花……”
听说文修是长子,上面只有一个姐姐后,老先生舒了一口气道:“那没事,反而会旺他姐姐,下面别生个弟弟就好。至于克父母嘛,有办法破解的。”
老先生又问了文修父母的生辰八字,在屋前屋后看了看,让文修妈按他说的去做,就能确保一家无事,文修能健康成长,且会成大材。
叮嘱完,渡船也刚好靠岸了,老先生起身告辞。文修妈抓了一只鸡追上去,他坚决不肯收。
文修父母按老先生的叮嘱,在村口立了一块将军碑:上方横刻“长命富贵”,正中竖刻“弓开弦断剪来碑挡”,两边分别刻着“左走石堰坝”、“右走诺溪寺”,左边缘竖刻“信士白宗衡男文修”,右边缘竖刻“公元一九七七年十二月立”。
文修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