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雁初忙了一整天,加上整晚的应酬,直到饭局散了才看到席数发来的照片。
他让司机先走了,一个人站在江岸的步行道上散酒气,见左右无行人,索性点起了烟。
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平日里也尽量不碰。
对他来说,这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证明。可在祝酒这里,他一次又一次体会到了情绪不受控的感觉。
他望向江边,黑色的眼眸里有浓烈的情绪在翻滚。
衬衫的领口仿佛一条冰冷的毒蛇,缠得他喘不过气。
修长白皙的手指用力将领口扯开,纽扣在拉扯下散落一地,露出胸口大片肌肤。
“这样可不好,林雁初。”他自嘲地笑。
“像个疯子。”
他的手指搭在步行道的砖栏上,一下又一下敲着,试图让情绪回归到自己的掌控之中。
可随着敲击的频率逐渐变快,直至最后变成双手手指用力抠着石砖,十个指头都被磨出殷红的痕迹,林雁初也没能冷静下来。
没人知道,这个平日里温和有礼,总是带着笑的男人,心底最深处的偏执与阴暗。
他将文质彬彬的面具戴得太久,久到自己都要相信,久到自己都忘了,自己曾经是怎样的阴鹜善妒。
7岁那年,因为去国外参加比赛,他带着奖状回国后,才发现父母答应过的一家人去游乐园玩没有等他,他们随意挑了一个彼此都有空闲的时间,带着哥哥去了。
失落、嫉妒、不甘,所有平日里压抑着的负面情绪顷刻间尽数被点燃,攒在一起升成了暴怒的火苗。
他把哥哥房间里所有的奖状都撕了,将所有的奖杯都从二楼扔到一楼大厅里砸得稀碎。
家里的佣人们拦不住他,连忙打电话把他的父母和哥哥从游乐园里叫回来。
他永远忘记不了,他们走进门时的样子。父亲一手抱着哥哥,一手牵着母亲,多么和谐又完美的一家三口。他是那个多出来的,不被重视的人。
母亲眼里的失望深深刺痛了他。
“你已经7岁了,却连最基本的情绪控制都做不到。哥哥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游刃有余的应对各种场合了。”母亲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地哭泣的他,语气冰冷。
“你再这样只会妒忌哥哥,我和你父亲要如何放心将集团交给你和哥哥,你怎么做好他的左膀右臂?”母亲看着他,眼里是不掩饰的漠然。
从小他便被教育,自己是哥哥的帮手,为了哥哥更好地接管集团,而不得不学习一堆他完全不喜欢的事。
为了得到母亲一句赞扬,即使再不喜欢,他也用心将每样东西都学到最好。
可即使是这样,母亲也吝于对他的夸奖。
永远用一个即使对着陌生人,也不会出现的挑剔眼光打量他。
自那次以后,林雁初便懂得了,这个家里没有他可以释放情绪的地方,他不是被宠爱着的豪门少爷,只是不被母亲爱着的普通人。
他学会将自己的情绪藏起来,将自己装在一个名为彬彬有礼的人皮面具之下。表面上越是阳光普照,内底照不到阳光的一面就愈是阴暗。
在别人见不到的地方,他开始变得暴躁、易怒,甚至出现了极端的自残行为。
一年后,等到母亲终于发现他伤痕累累的手指时,没有一句关心,也没给他一句辩驳的机会,直接将他送到了爷爷身边,一呆就是数年。
直到出国留学,林雁初都没有再回过那个家。
好在爷爷将所有的爱都给了林雁初。
他一次又一次在林雁初控制不住磨着手指的时候,抱着他,告诉他没关系,我们雁初已经很优秀了,我们雁初是爷爷的骄傲,我们雁初以后也会有很好的人生,会有自己喜欢的人等待他,一起生育一个小孩,我们雁初会对这个小孩天下最好,会将所有的爱都给自己在乎的家人对不对?
为了他,爷爷拒绝父亲和哥哥的探视,几乎和他们成为陌生人。
是爷爷的耐心与爱,拯救了他,才让他免于坠入深渊的苦楚。
林雁初这才渐渐学会了控制情绪,将自己一点点打磨得平和,因为无论如何,还有老爷子在看着他呢。
林雁初闭起眼,深吸一口气,不愿自己再度沉溺进黑暗里。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没有真的下定决心捅破窗户纸的最大原因。他眼里的祝酒像个发光的小太阳,吸引着他不断地靠近,轻而易举带给他快乐。
愈在她的身上轻松汲取到能量,林雁初愈害怕。
害怕被祝酒看到他如此不堪的一面,害怕看见她眼里如出一辙的失望,更害怕这样偏执易怒,极端占有欲的性格,有朝一日终究会伤害到她。
回S市这段时间,察觉到祝酒刻意地远离,他也想过,是不是该顺其自然,就这么放她离开自己的世界。
正好这个时间,宁知微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