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氏祖宅。
二进院子里，黑压压的站满了人。
其中就有马供奉跟杨供奉师兄弟。
厉家主端坐在椅子上，望着下面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头五味杂陈。
不过，当着大家伙的面，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拿出身为豪族家主的气势，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郑供奉两眼微闭，耷拉着脑袋，两手捅在袖筒里，一动不动地站在厉家主身后，就像睡着了。
弯腰驼背的老管家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他瞅了一眼，见人来的差不都了，就转身看向厉家主。
厉家主默默地点了点头。
老管家努力地挺起胸膛，一双老眼缓缓扫视过人群。
清了清嗓子后，用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声音说道：“章程之前已经发到大家伙的手里了，这几天陆陆续续有好些人过来，想从我这里探听到一点风声。
各位，正如家主昨天说过的，聚散终有时，我们有缘再相会。
稍后，请大家去账房领取自己的那一份补偿款。
如果没有其他事，今明两天就请各自散去。
我在这里，替家主最后谢谢诸位了。”
随着老管家的话音落下，黑压压的人群里面，很快就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
“怎么说遣散就遣散了呢，补偿金是给的不少，可我这心里怎么突然就不得劲了呢？”
“上个月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个年轻人打伤了好几个供奉，家主决定离开江城，或许跟这件事有关。”
“你说的不对，我听到的是，大小姐的隐疾突然有了好转的迹象，家主为了彻底让大小姐康复，才会这么做的。”
“给大小姐看病固然是天大的事，我们是帮不上什么忙，可也不能没有任何理由地就把我们都给遣散了吧？”
“行了，都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家主给大家伙的补偿金，仔细点花的话，足够一家四口在江城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的。”
……
众人的议论声有高有低，偶尔会传进厉家主的耳朵里。
可是。
不管听到什么，他只是沉默着，脸上始终都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反应。
郑供奉更是像彻底睡着了一样，泥塑一般站着纹丝不动。
老管家咳嗽了一声。
待人群中的议论声渐渐消失之后，他这才抬臂，朝一个方向挥动了一下。
不一会儿。
廊亭尽头响起阵阵脚步声。
众人循声看过去。
只见十多个丫头人手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看她们走路的样子，托盘中的物件应该分量都不轻。
老管家再次抬声朝人群说道：“大小姐感念大家伙这些年的辛苦，特意从自己的私库里挑选出这些首饰。
马供奉，劳您的驾，这一份还请您给各位供奉分发下去。”
一个丫头端着沉甸甸的托盘朝供奉们站着的地方走去。
马供奉双手抱拳，大声说了声谢谢大小姐。
站队看似杂乱无章，但在老管家提前的规划下，其实有迹可循。
那些端着托盘的丫头们，按照老管家的吩咐，依次走到队伍的前面。
约莫半个小时后，每个人的手里都多了一件克数不等的金饰。
厉家主站了起来。
郑供奉也睁开了眼睛。
老管家走到一旁。
仆佣丫头们齐刷刷看向走到台阶前面的厉家主。
马供奉们神色各异也都看着厉家主。
厉家主抬臂，双手抱拳，冲众人拱了拱手，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现场。
“家主！”
人群中，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嗓子。
很快。
喊“家主”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彻小院，飘出去很远很远。
郑供奉朝马供奉他们站的地方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跟在厉家主身后也走了。
“大家都散了吧。”
老管家的神情突然变得黯淡下来。
他整个人也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最后一次朝朝夕相处了好多年的众人招了招手，颓然坐在台阶上。
三天前，厉家主突然做出遣散一众仆佣，提前跟供奉们解除合同的决定，着实让服务了两代厉氏家主的老管家不安了好长时间。
即便知道自己肯定不在遣散的人员里面，也肯定会跟着家主跟大小姐一起再回龙都城继续服务厉氏，可是亲眼看到百年老宅从兴盛到人去楼空，老管家的心里不由得冒出一种大厦将倾的危机感。
到下午的时候，近百十号人基本上走的七七八八，剩下暂时没走的，过了今晚，明天也会一哄而散，各奔东西。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