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安大步朝着司晏清走去，突然身后传来凄楚的呢喃。
“乖乖。”
程时安身子狠狠一僵，眼泪刹那间涌出。
这个苍老的声音，她太熟悉了。
是外婆的。
可眼前有一个外婆，正温柔慈祥地看着她，声音虽然苍老，但充满了幸福。
身后那道呼唤，像是历经了无数苦难。
“乖乖，你受苦了。你要是走过去，你就真的要来见我们了。”
她机械地转动身子，看到了眼前一个穿着朴素，佝偻身躯，头发花白的外婆……
她浑浊的双目含着泪水。
她的身后，站着同样干瘦单薄的母亲。
母亲看她的眼神，慈爱怜悯于心不忍。
“外婆，妈……”
她哽咽地呼唤出声，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滚落。
“我真的好累，这段时间我真的很幸福。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有什么不好。我实在……实在撑不住了。”
她掩面痛哭，身子无助地滑落，跪在地上。
外婆上前颤巍巍地蹲下身子，将她拥在怀里。
“外婆也很想你，但我不愿意真的见到你。没有哪个长辈希望自己的孩子夭折。我已经送你母亲走了，我不能承受看着你也走。”
“你才二十四岁，你的人生还很长。外婆不能因为自私，想和我的乖乖团聚，就把你带走。你还有朋友还有爱人，还有喜欢的事业。只有活着，才能爱与被爱。”
“你的未来还有别的过客，不要再为已经死去的人停留了，你的路在前面。你可以往回看，但不能往回走。”
“外婆……我想你们，我真的很想你们。我没有家了，我真的没有家了……”
程时安痛苦地哭泣着。
喉咙苦涩，如哽着干涩的棉絮。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的乖乖受苦了。”
“安安，外婆和妈妈会在天上看着你庇佑你。我的孩子，你一定要晚点来找我们。好好活着，好好地活下去。”
她们的声音渐渐飘远。
程时安感受到外婆在消失。
她慌乱地扑过去，却扑了个空，跌倒在地。
地面，是冰凉的。
“外婆——”
“妈——”
“老婆，我们也要走了。”
身后传来了司晏清的声音。
她一转身，看到那些阳光温暖的人，慢慢消失，冲着她挥手。
她也想冲过去留住他们，可最后化作青烟，什么都抓不住。
她好像拥有过，但好像什么都没有。
周围的建筑快速坍塌，成为齑粉，然后归于虚无。
程时安再次睁眼，刺眼白光照进眼底，她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
“时安？时安！”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司晏清的。
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她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艰难地睁开眼，虚弱不堪地问道。
“我……昏迷了多久，一个月……两个月……”
“二十四个小时，你真的吓死我了。医生说如果错过了黄金二十四小时，你就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
程时安愣住。
才二十四个小时？
一天一夜？
这么短。
她在梦境里好好度过了一生，那样美好的一生。
“孩子、孩子呢……”
程时安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已经平坦了许多，孩子生出来了。
司晏清抿唇不语，神色凝重，她的心咯噔一下。
她明明听到孩子哭了，孩子呢？
“时安，调理好身体，还会有孩子的。”
程时安的心脏狠狠一颤，什么叫……还会有孩子的？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揪住了司晏清的衣领。
“我的孩子呢！是不是你，做了手脚……把孩子还给我，我只有她了！”
“孩子刚生下来哭了两声，就没了气息。已经抢救了，但……没抢救回来。”
“孩子早产，再加上肚子受到了撞击，所以……保不住。”
司晏清痛心地说道。
他已经接纳了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女儿，没了孩子他心里也不好受。
程时安觉得他在骗人。
一定是司晏清不想让她看到孩子，才会如此。
她掀开被子，不顾阻拦地下地。
“你干什么，产妇，你产后大出血，现在不能动……”
程时安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完全吊着最后一口气强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