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时候该说些什么?”想想又觉得不对,赶紧改口,“你有什么话……需要我跟奶奶说?”
“看自己的奶奶,想什么什么就说什么。”
轻飘飘的声音,无所谓的口气。
他刚才说的是,自己的奶奶。
字面意思,他的奶奶,也是我的奶奶。
而整个对话说下来又是那么随意自然,仿佛这个事实早就已经刻在他脑子里。
迟迟听不到我的回应,他便紧追着问,“我说得不对吗?你不是我沈家的人吗?”
何止我,我肚子里也是你沈家的。
即使知道什么意思,真正听他说出来,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怪不得很多刚过门的女子改口叫叫“爸”“妈”的时候都会收一笔对方父母给的红包,国内很多地方俗称这为“改口费”,以前不以为然,现在这种身份转变轮到我身上,实觉是挺大一工程。
窥见一切的沈暨白,当然没放过我这个小小的犹豫,甚至话电话之前,还不忘跟我一再强调,乖乖在家等他,如果偶尔联系不上也不要急,“我会和爸一起早些回去的。”
什么嘛,还真是脸皮厚。
第二天便是名副其实的大年三十——除夕。
路过的几条主街上张灯结彩,店铺、商场门口披红挂绿,好不热闹。
只是平日里最繁华的市区倒显得没有往日那么拥挤,似是比平时清冷了些。
北京城太大了,平日里容纳了太多人的梦想,那些独自在这里漂泊拥挤了一整年的人们,大都选择在这个时候回老家看看——
歇歇脚,喘口气,重振勇气,来年再继续。
去看沈家祖母之前,我先让孟司机绕道带我来了一家精神疗养院。
从大门到病房的这一路,所见之处环境清幽、康养设施先进,医护人员专业有素,彬彬有礼,可见是一家高端私人机构。
我要找的病房位于顶楼的一个独立套房,一间卧室,一间大客厅,一间干湿分离的卫生间,甚至客厅一侧还带了一个私人花园,当然,花园是纯封闭的,四周被密密的护栏围了个仔细,藤蔓植物爬满了护栏,从叶片缝隙中有阳光透进来。
屋里的窗户也全都打不开,空气循环全靠新风系统。
客厅正中间摆了张纯白色的椅子,椅子旁架着一幅刚完成一半的画。
浓墨重彩,线条粗狂,仅仅只是个半成品,灵动的意境和那种久经压抑后喷薄释放的情绪已经呼之欲出。
她依然不减当年画功。
我妈转过身,看向我。
时隔6年,我们又一次目光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