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回的眉眼里也带上了笑:“知道你在前面忙,我先来同你母亲说说话。”
柳怀义腼腆的笑着应好,在外面跟人八面玲珑那套收敛的干净,眉眼里都是诚挚的。
沈雁回在这里待得时间不长,等到走的时候,柳怀义又给她诚挚的递了帖子——
钦天监帮着测算出来的黄道吉日,要给柳思明和桃红重新办婚事。
皇帝这人,做了好事,便要昭告的天下皆知,因此这喜事也办的隆重。
哪怕如今的柳思明只是一块牌位,也依旧不妨碍他将这婚事办的盛大。
本来么,这事儿也都是皇帝说了算的,只要天家想看到的画面,那么皇帝说这是喜事,就必须喜庆祥和的去办。
沈雁回自然答应下来,她已经提前预备好了礼物,待得成婚那一日,早早地便到了兴国公府。
这座府邸,前世今生她住了那么多年,真论起来熟悉的程度,没有人比沈雁回更熟悉了。
可是她却是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前来。
且还是被邀请前来的。
钦天监的人已经在了,皇帝特地安排了礼官过来,务必确保这个婚事盛大而隆重,就连气氛也喜气洋洋的。
桃红的神情里却没有多少喜悦,更多的是悲伤。
她在无人的时候已经哭过一次了,逝者已逝,死去的这么多年,桃红每一日都在怀念这个人,却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可以真的成为他的妻子。
而现在,她真的嫁给了柳怀义。
虽然,是她怀抱着柳怀义的牌位。
丝竹管弦奏乐,那些礼官们则是极尽溢美之词。
其实他们也有些为难,毕竟,喜事有喜事的办法,丧事也有丧事的流程。
可皇帝一句话,这喜事丧事居然就成了同一套,礼官们绞尽脑汁,好在兴国公府的人配合。
沈雁回就站在人群中,看着桃红抱着这一块牌位,拜过了高堂跟天地,最后送入洞房。
红罗帐,交杯酒,她与一块牌位,圆了十七年前的缺憾。
从此,桃红便是正正经经的老夫人。
傍晚的时候,沈雁回是在兴国公府吃的饭。
桃红亲自来给她敬酒,沈雁回看着她这眼圈红红的模样,便知道桃红又哭过了。
其实这事儿,换做是她,她也要哭一场的,毕竟是多年夙愿成了真。
最重要的是,此后迎接他们母子二人的,才是真正的太平时光。
“不管从前如何,以后,好好儿过。”
沈雁回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弯唇祝福。
桃红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哽咽着点头。
“我会的。”
沈雁回见状,弯唇轻笑。
她走之前,又去找了一趟柳怀义。
先前从柳思言手中要出来的田庄铺子等物,她直接都给了柳怀义。
柳怀义起先看到那个匣子,还以为是沈雁回送的寻常礼物。
等到打开之后,整个人就愣住了。
“母亲,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沈雁回却不由分说,直接给了他:“我早先便说过的,你喊了我一声母亲,咱们便是有这一段缘分。于情于理,我都该给你点傍身的。”
沈雁回看着人,道:“女子出嫁要嫁妆,你为男儿郎,我教授不了你什么大道理,只跟你说一句话——行得正坐得端,俯仰无愧于天地。万事都对得起这句话,便对得起我了。”
沈雁回让人把东西收下,柳怀义却摇头道:“母亲,便是没有这些,我也能过好日子,国公虽然是个虚名,可是俸禄却不少,有了这些,就能养活我们二人。至于日后的前途,原该是我亲自挣出来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诚恳道:“母亲的一片心意,儿子明白。只是有一样,您更需要这些。”
这段时间,对于兴国公府的流言蜚语,受影响最大的是沈雁回。
如沈雁回所说,他是男儿郎,日后自有一番天地可以闯荡,可是沈雁回呢?
她休夫,住在娘家,前夫倒是成了一捧灰尘,从此之后万事不知了。
可是沈雁回还活着呢。
或者就代表要听到那些流言蜚语,这世道对于女子本来就很艰难,若是多一些银钱傍身,总归能更好过一些的。
沈雁回见他不肯要,起初还有些无奈,待得听到他的原因,又轻笑了声。
“你能为我着想,我很欣慰,不过,这些原本就是兴国公府的,我当日从柳家人的手中要回来,为的就是还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