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伏在床边睡着的宋拟。紧接着目光便被二人相缠的十指吸引。
宋拟的手和她这个人看上去一样,秀气又纤柔。
然而此刻地压着他的力道,却隐隐显出些不容分说的意味。
苍白的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笑意,很轻很轻,像拂落枝头春雪那样温柔
裴珩单手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床头静静看了她一会。
宋拟歪着脖子,眉心蹙了下,似乎睡得不太安稳。
裴珩正打算抽回手,让她睡得更舒服些。然而刚一动,只见女子眼睫颤了颤,接着睁开了眼。
“将军醒了啊,”刚醒来的宋拟,惺忪着睡眼,打了个哈欠,下意识抬手,却蓦地一滞。
几乎是立刻,裴珩飞快抽回了手。
“昨夜,打扰你了。”
裴珩带着歉意,声音听起来比昨晚还要嘶哑。
宋拟意识彻底转醒,当即拿手贴了贴他的脑门
幸好,不烧了。
宋拟松了口气。
裴珩却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怔忡了一瞬,继而眼底闪过一丝欣喜。
她刚刚,是在担心自己吗?
宋拟在手背感知到他体温的那一刻便意识到了不妥。她强装着镇定,把余下动作完成,笑了笑,
“将军说的哪里话,别说我答应了桓娘,便是没有,看在将军以往照看我的份上,昨夜我也是要来的。”
原来只是这样。
他还以为......
仿佛被人硬灌下一剂汤药,令人难以接受的苦涩在嘴里弥漫,裴珩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良久,他动了动唇,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辛苦你了。”
宋拟忽然转开眼,站起来转了转被压麻的胳膊
“既然将军醒了,还是再让大夫来看看吧,我去找桓娘。”
“等等、咳——”裴珩一激动,又咳起来,喘了口气才继续说:“再等一两天再走吧,你的住宅是因细作而毁,此事我亦有责任。你若不愿住在将军府,我另有一间住处,可以借给你。”
若是说给,裴珩心知宋拟肯定不愿接受,于是退而求其次换了个说法。
然而宋拟还是摇摇头:“将军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已租到了合适的房子。”
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租金都已经付清了。”
“长租总不如私宅自由,我那房子久无人居,放着也是可惜,若你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当是我请你帮个忙,替我看着它,好不好?”
“而且,”裴珩咽下喉头泛起的痒意,“它就在宣阳坊,你要过去禾丰斋也方便。”
在宣阳坊的房子?
宋拟突然问:“你说的房子几进?”
“二进,”裴珩斟酌着回答,“虽然不大,但胜在精巧。”
“它离宝商街,是不是挺近的?”
虽然奇怪宋拟为什么问起这个,但裴珩还是点了头:“很近,房子就在宝商街的北边,只隔了一条巷口。”
“那房子真是你的?从来就是?”宋拟最后再问了一句。
“是。”裴珩掩下长睫,对她撒了谎。
房子是他早就派人看好的,就是怕出现今日的局面——将军府她不肯再住,而不是他掌控的地方,又实在让他放不下心。
呵。
宋拟扯了扯嘴角。
他从来都是,那王信是谁?
“此事...以后再议吧,”
裴珩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宋拟也实在无法太直接地回绝,
“将军先好好养病,我不打扰了。”
宋拟说完这话,不敢再看裴珩是何反应,径直出了江水榭。
桓娘带着一些清粥小菜以及煎好的药,从长廊往江水榭走时正好迎面遇上宋拟:“娘子出来了?将军他——娘子怎么眼睛红了,可是尘沙迷了眼睛?”
桓娘神情关切。
“没有,”宋拟抬手搓了搓眼角,“是出院子的时候,不小心被花枝打到了眼,不碍事。”
“江水榭外就这么一株梅花树,将军难得喜欢,我便想让它长得茂盛些,不想竟伤到了娘子,”桓娘心疼地看了看被宋拟搓红的眼睛,“赶明儿我就让人去修剪,娘子莫要搓了。”
宋拟笑了笑:“不碍事。哦,将军醒了有一会了,桓娘再让大夫去看看吧,我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哎......”
桓娘刚想再打探一下二人昨夜的状况,只是话都没出口,宋拟已经走没影了。
“宿主你......”系统语气复杂。
“我没事,”宋拟一口气走到了兴德坊外,才终于意识到累一样,逐渐慢下速度,“我只是觉得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有点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