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动。
她总说,心动的那一刻,并不是想象中如粉色糖果一样甜腻的,而是有些发疼的,不是钝痛不是刺痛,是一种甜过头,细胞失水的痛。当晚,晚餐时间,江述月亲自下厨,他在厨房里的摸样并没有半点慌乱和忙碌,一切都运筹帷幄。
陶栀子总喜欢在厨房里的场景,他双手忙碌,无暇顾及其他。她可以趁机从身后轻轻保住他,环住他精壮结实的腰,把头抵在他的后背上,隔着衣料感受着后背脊梁的轮廓和肌肉线条。只有触碰到他的人知道,江述月身材高大举止儒雅,但是绝非柔弱型,同时练得绝不夸张,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模样。面前的汤锅咕咚咕咚冒着跑,雪白的鱼汤香味飘散,抵达室内的任何一处,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是生活中美好的样子。一开始江述月会出声提醒她别被烫到,但是她还是每次都锲而不舍地从后面抱他。
次数多了,他也就能随时盖上锅盖,将火力调小,转身回应她。陶栀子问出憋在心里很久的疑问:“述月,为什么不当医生了?你曾经那么厉害……
江述月指尖一顿,双臂在半空中停了一下,转而轻轻将她抱住。他沉默的时间里,仿佛思索着如何无痛地表达。“有点心理障碍,但是外科手术不能有丝毫差错,所以我已经两年没上过手术台了。”
“为什么”
江述月眼中情绪莫名,低沉的声音缓缓流淌而出:“因为我曾经亲手给我母亲做过一场手术。”
陶栀子怔住,像是瞬间被按下暂停键,呼吸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你母亲?”
他轻轻点头,眉宇间压抑着些许沉重:“她和你一样,患的是法洛四联症。”
空气凝固了一瞬,陶栀子心脏骤然收紧了一下,抱着他的双臂松了几分。“可是…法洛四联症的手术对于你来说…”她试探着开口。“不能由直系亲属主刀。"江述月的语气平稳,像是在复述某条无可辩驳的医学规范,“但当时情况特殊,母亲病情突然恶化,出现急性紫绀发作,必须立刻进行手术。”
他的眼神深邃而晦暗,像是在回忆那个紧迫的夜晚:“负责母亲手术的医生临时突发脑出血倒下了,手术室里乱成一团,没有人有时间调来其他医生,即便能有新的医生接手,也不够了解病情。我站在无菌室外,看着时间一点点流失陶栀子仿佛能感受到他当时的紧张和绝望,胸口也隐隐作痛:“然后呢?”“我别无选择,只能披上手术衣走进去。“江述月抬起头,语气低缓,但指尖轻微地颤抖出卖了他的情绪,“心心脏直视手术每一秒都要精准到毫米,哪怕是最细微的失误,也可能导致大出血。"*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理清心绪:“我努力在手术上忘记面前的人是谁,保持冷静和专业,手术过程很顺利,没有失误,也没有意外……但是术后第七天,她心力衰竭复发,最终还是走了。”
“不是你的错。"陶栀子脱口而出,声音比她想象的还要急切,“术后心衰有很多种诱因,术中没有问题,你已经尽力了。”“我不敢保证给她做手术的时候心情没有受到半点影响,重来一次我也别无选择。“江述月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像是自嘲,也像是释然,“我也知道术后死亡率的数据,也知道她的身体条件原本就不好。但知道归知道,我终究无法再精准冷静毫无杂念地握起手术刀。”
“离开了临床也好,不用再目睹那些生老病死。“江述月继续说道,似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如以往一样平静。
陶栀子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仿佛丝毫体会不出他说的好,究竟好在哪里。
如果已经将以往人生中全部的经历都用来做一件事,放弃这段事业,真的是好吗?她不知道。
“所以…“陶栀子缓缓开口,“你是因为这样才选择离开医院?”他点头:“是的。”
“还想回来吗?”
他声音笃定,直视着她的眼睛:“想。”
陶栀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变得锐利而认真,“是因为我?”江述月沉默了一瞬,随即轻轻点头:“是。”他抬手按住她的肩膀,眼神中再度露出不安:“至少我不是主刀,也能在旁边看着,心脏手术有太多无法预料的紧急情况。”陶栀子鼻头微微发酸,笑着说:“你都两年没上手术台了,还能进去看吗。”
江述月也笑了:“除了主刀之外,还有一些可以进行观摩,不用承担手术决策的角色,比如当顾问,或者助手,或者监控师…”他缓缓松开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转身走向办公室一侧的柜子,拉开最下方的抽屉,取出一个银色的便携式手术工具箱。“我没有完全没想过重回医院,每周两次,我都会拆开它们进行练习。“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像是在展示某种仪式感,“手术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没有容错率,我的手一只保持敏锐,只不过当我面前的不是真人的时候。”陶栀子看着他指尖飞快地组装器械的动作,像在欣赏某种艺术品,那些精密的金属器具在他掌心翻转,最终恢复原样,摆在桌面上熠熠生辉。她的心心脏像被人轻轻握了一把,鼻尖发酸,却只能佯装玩笑地说:“看着像电影里的科学怪人。”
笑意收敛后,陶栀子还是忍不住问:“可是,如果你进了手术室,看到我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