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荷掐着老夫人人中不放,觉得她眼皮子颤颤巍巍的要醒过来了,当下放心许多,又有了余力观察四周了。
只见方才那两个气得老夫人晕过去的两个中年婆子又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小声道:“嫂嫂,你先回去,等闲了我去找你。”
另一个婆子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老夫人,缩了缩脖子,眼见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她不免也有些害怕,当下点头道:“那我先走了。”说完,又冲小姐点了点头,这才猫着腰往门口去了。
“啊!”老夫人大叫一声,忽然醒了过来,从那两人手里抽出手来,悄无声息的往自己脸上抹了抹,玖荷离得极近,眼神又好,看见老夫人眼角分明有泪。
“地上凉,您先起来。”玖荷放缓了声音道。
老夫人这才看见玖荷,愣了愣道:“多谢姑娘。”
玖荷很有种做了什么又改变了命运的喜悦,冲她微微点了点头,扶着老夫人起来,可是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又有点叹息。
两个小的跪在地上就是哭,一个老头连背都直不起来,一个婆子方才将老夫人气倒,现在则是躲在一边半低着头不过来,剩下的那看着还算干练的中年婆子则跟她一左一右的扶着老夫人。
这家里全靠老夫人撑着。
老夫人叹了口气,对那老头道:“老谢你去守着门口,就算明天便是下葬的日子,这规矩也不能乱。”说着又看了看那中年婆子,语气严厉了几分,“你守着少爷姑娘,好好看着你们家姑奶奶的灵堂,最后一天了。”
说着老夫人抬脚就想走,只是又好像有点无力的样子,玖荷全副身心都在她身上挂着,见状急忙加了把劲儿,扶着她往里头走了。
老夫人没说,旁边的婆子看了玖荷一眼,也没说什么。
三人从灵堂出来,穿过左边的角门,到了陶家的第二进。
这一进的院子比方才的第一进要简朴的多,院子里头没什么装饰用的花草树木,假山怪石等等,院子两边一边是开辟出来的田地,一边是则打了几个架子,用来晾晒。
玖荷扶着老夫人进了屋里坐下,老夫人道:“取药来我吃。”
那中年婆子去里屋拿来一颗包裹着蜡的药丸捏开,玖荷闻着觉得很是清凉又有点刺鼻,像是加了不少的薄荷冰片等物,想来应该是开窍醒神一类的中成药,心想不是什么大病,脸上也松快不少。
“多谢姑娘。”老夫人声音缓和了许多,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起来,看着竟然跟陶大人有了三分相似。
玖荷心口一热,道:“其实我才该感谢老夫人。”她脑海里一瞬间浮现起上辈子的冤屈来,在睿王妃的强权下,敢为她伸冤的只有陶大人一个。
赌上了自己的前程,坚持这案子有问题的只有陶大人一个。
虽然她没能等到睿王妃伏诛,更加没看见被她牵连,又赔上前程的陶大人最后是不是安然无恙,可是……这辈子的陶大人还好好的。
玖荷跪了下去,“陶大人对我恩同再造……”
上辈子甚至被人打死都没落泪的玖荷现在哭了,如果不是陶大人救她,又或者将军关键时刻出现帮她翻案,她可能一身戾气,怀着仇恨重生,之后甚至可能寻个机会卖身去睿王府,用尽一切手段报仇,亲手了结那一对母女的性命。
可是正是因为有了陶大人,她心里还存了一点点的善念,她心中有恨,可是更有感激,她想要报仇,可是也想好好的生活。
“我愿卖身为奴,给老夫人给陶大人做牛做马。”
不止是那婆子愣住了,连老夫人也一起愣住了。
不行!玖荷猛地摇了摇头。
那她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
“热水还没好?”外头传来孙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玖荷走到厨房门口应了一声,“柴火有点潮,不太好烧。”
“定是那樵夫为了多买点铜钱,给里头加水增重了!”孙氏一边说,一边推了推张林,“以后不许去那一家买柴火了!”
张林迷迷糊糊的,却也不忘应一声,“这事儿你别管!”
玖荷听见不由得又是一声冷笑。
这事儿她知道,也不怪那樵夫给柴里泼水,原本定下里的价钱是干柴每一百斤六百文钱,只是孙氏非要说到五百文,樵夫哪儿干?又说不过孙氏那张嘴,于是每次卖给他们家里的柴火都是没晒干的。
只是再拖也拖不了多久,玖荷看着水冒热气儿了,便盛了出来,又封了炉子,回屋了。
见玖荷端水回来,孙氏急忙接了过去,伺候起自己男人来,玖荷又去关了门,就想上床去睡了,孙氏见状眉角跳了跳,道:“眼里也没点活儿!水不要拿出去倒了吗?你这就上床了?难道叫你娘去做不成?”
玖荷知道孙氏不过是想找自己麻烦来着,别说给她爹擦脸的水了,就是夜壶也都是到早上才倒的,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