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出了横秋剑一陆晓怜对他不讲道理的维护,他是亲身经历过的。“今日正好当着晓怜的面,由我来问,你来答,也让她看看,究竞是不是错信了你。"孟元经拔出腰间所佩重剑,抚着乌黑的剑身,“小纬身上有一十二道伤,我只问你六个问题,你若不答,或所言非实,我就往陆晓怜身上戳两个窟窿,怎么样?”
“此事与晓怜没有关系,先让钟晓带她走!”“不可能。"孟元经断然拒绝,“我辛辛苦苦说服芷蔚把她留下来,怎么能轻易放走?何况,无涯洞外究竞发生过什么,我想,晓怜也是想知道的,对不对?"他没有要等陆晓怜的答复,也没有给贺承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发问:“小纬被凌云剑所伤,是你动的手?”
秋高气爽,夏虫沉寂,孟元纬养伤的庭院坐落在逐月阁深处,隔绝市集喧嚣,分外清静,在无风的秋日午后,更是静得仿佛没有活物。逐月阁以内家功夫见长,会被孟元经叫来这里围堵贺承,想必更是个中高手,早将如何控制气息练得炉火纯青,是以满满当当站了一庭院的人,竟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孟元经加重了音量:“这是第一个问题,小纬身上一十二道剑伤,剑剑都精准挑断筋脉,是不是你动的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贺承身上。
一道道目光如有实质,沉甸甸地压过来,贺承有些受不住。他往后退了半步,脊背抵在门框上,微微垂着头,回避着四面八方的目光,淡得没有血色的唇动了动,弱声吐出一个“是"字。
“其他人呢?"孟元经咬牙,“陆兴剑、江非沉、叶飞白的死,也皆是你所为,是不是?”
四大门派各据一方,护卫一方安宁,平日里走动颇多,同辈弟子之间大多熟识,孟元经与陆兴剑年纪相仿,背景相似,最聊得来,也知道陆兴剑颇为心疫他这个在外流浪多年的小师弟。
不曾想,农夫救了毒蛇,反被一口咬穿了喉咙。贺承微弱地点了下头。
他认下这事,最先出声质问的,不是孟元经,而是钟晓。钟晓站得离贺承最近,震惊之下,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颤着嗓子问:“为什么啊?大师兄待我们那样好,师兄,你这是为什么啊?”是啊,大师兄对每个人都好。
对他的小师弟贺承,尤其地好。
贺承拜入陆岳修门下时年纪还很小,陆岳修是青山城掌门,日理万机,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陆兴剑拉扯着年幼的陆晓怜长大,顺带地,也护着初来乍到的贺承。
七岁时,陆兴剑教贺承识字。
八岁时,陆兴剑教贺承握剑。
十四岁时,陆兴剑为贺承铸了凌云剑。
十五岁时,贺承舞着凌云剑名动江湖,陆兴剑是最为他高兴的人之一。可是,贺承长到二十一岁的时候,握着陆兴剑送给他的凌云剑,毫不犹豫地刺穿陆兴剑的胸膛,亲手挑断他的心脉!在钟晓的声声质问中,贺承只觉得气血翻腾,耳边阵阵嗡鸣。他几乎要站不住,用手撑着墙,才勉强稳住身形,他的声音很低,仿佛是在向自己争辩:“是,是误伤。”
“误伤?"孟元经犀利追问,“那你原本想杀的是谁?”“我没有想杀谁。”
“没想杀谁吗?那一夜无涯洞外死伤那么多人,你说你没想要杀谁?"孟元经紧紧盯着贺承,迟疑着抛出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还说是,你杀他们,是有苦衷的?”
“没有!"贺承霍然抬头,乌沉沉的眼毫不避让地回看向孟元经。情绪激荡之下,贺承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横冲直撞的气息,经脉里的凤尾续魂针牵扯出尖锐的痛,他咬着牙,气息沉重,声音掷地有声,显得越发可信:“没有苦衷,我只是不希望他们上擂台。”他朝陆晓怜的方向望了一眼,哑声道:“毕竟,那是为晓怜招亲设的擂台。”
贺承与陆晓怜青梅竹马,因陆岳修为陆晓怜设下擂台比武招亲,而心生不满,将这场比武招亲的参与者乱剑斩杀在无涯洞外。这个说法,听来实在合情合理。
可孟元经却骤然怒起:“满口谎话!”
他气极难耐,挥出一掌,拍碎庭院中一块嶙峋的太湖石:“只是不希望他们上擂台,何至于一口气连刺几十剑?何况,陆兴剑是陆晓怜的亲哥哥!”碎石飞溅,落地如倾盆暴雨,哗啦作响。
分明没有下雨,可贺承仿佛被当头浇了冷雨,渐渐能压住纷乱的心绪,冷静地辩驳:"确实如此,大致那时我在嫉妒中迷失了心智,一时失了分寸。孟元经神色有些古怪地愣了片刻,忽然笑出声来,一连说了几个"好"字。那笑声分辨不出悲喜,贺承觉察不对时,孟元经脚下步法已动,提剑飞身出去:“好,既是红颜祸水,今日陆晓怜死在我剑下,也不算冤枉!”话音未落,一泓剑光已朝陆晓怜掠去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