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绿萝裙底>女生耽美>青山如是> 第六十四章 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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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旧梦(2 / 3)

怜没有纠结犹疑便一口应下。出门前,她只反过来要求他一件事:“好,等你睡了,我就去。”

贺承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抬眼对上陆晓怜的目光,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陆晓怜的脸上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没有留给他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他恍然想起百花谷中,药泉池里,他们携手潜入水底找寻开关时,她对他说,她已经长大。在这一刻,她的那句话越发真实可感,摒除了骄纵任性,分得出轻重缓急,她已经长大,她不想要他的庇护,她想要成为与他并肩而立、抵背而战的人他后知后觉地发觉,事实上,这一路上的很多时刻,她已悄然长成她想成为的模样。

最终,除了交代陆晓怜路上当心,贺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让她回来了叫醒他。

可他这一觉太深,不是没人叫他,是高烧昏厥中,没人能叫得醒他。断断续续地,他做了很多的梦,在梦里,他遇到很多许久不见的人……恍然间,他好像来到湘城的某一个风雪夜,走进山间那座破败的山神庙,又见到那个蜷缩在庙宇角落里、衣着褴褛的老乞丐。年迈的乞丐生了病,瘦成一幅枯骨,气息奄奄地倒在山神庙里那垛和他一样干枯衰败的草堆上。他的身旁有两个孩子,都是伶仃可怜的模样,却依偎在他身边,像是病树旁长出来的不服输的两棵小笋,鲜嫩,明亮,春雨一浇,便会抽条拔高,长成傲然翠竹。

那年的湘城,冬日格外长也格外冷,死了很多人,也包括老乞丐。那一夜风雪呼啸,呵气成冰,尚不晓事的贺启趴在老乞丐怀里,枕着他心口最后一抹热气,安安稳稳地睡着。贺承只比贺启年长三岁,因为见过了太多人死在隆冬的寒风里,所以比他懂事得多,也比他不安得多,他彻夜不敢合眼,握着老乞丐粗糙而冰凉的手,甚至忘了流眼泪。老乞丐最后的力气都用来祈求贺承。

他待贺承并不坏,但也说不上多好,拉扯着年幼的孙子,挣扎于温饱之间的人,愿意施舍一口薄粥,已是莫大的善良,不会再有更多的偏爱施于外人了。他不是没有打骂过贺承,他不是没替贺启从贺承手里抢过东西,他来不及等贺启长大,便要吹灯拔蜡,他满心都是害怕,他怕贺承有怨,他怕世情凉薄,他怕他死后,他幼小的孙儿无处可依。

有人只看到无垠夜色,有人能在黑暗中捉到一缕月光。贺承显然是后者,他明明在风雨飘摇中帮忙撑过伞,回头看时,只记得那时有人牵过他的手。他总是将不好的事,忘得很快很快,正如他总是将零星的一点好,记得很牢很牢。

于是,在濒死的老乞丐面前,年幼的贺承许下此生第一个郑重的承诺。他说,他永远是贺启的兄长,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不会弃贺启于不顾。梦里,长大后的贺承站在寒风里看着年幼的自己,目光澄澈,语气郑重,用稚嫩的声音向老乞丐许诺,一字一字如钟声撞在他耳边,他只觉得耳边嗡鸣,仿佛有什么被他忘掉的事情,像春风吹过草原般,飞快地长了出来。究竟是什么呢?

直到那稚嫩的童声,被不知来处的刀剑铿锵声盖过去。他才恍然想起他忘掉的那件事一一

他把贺启弄丢了!丢在刀光剑影中,丢在山穷水尽处!他转身奔跑,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再快一点,得再快一点,否则就要来不及了!

贺启在哪里?究竟为什么会来不及?

他没有答案,只是像一匹无人驾驭的马,发疯般地狂奔。不知道奔了多久,跑出多少距离,贺承恍惚听见贺启在身后喊他。他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只看见贺启心口明晃晃地扎着一支箭,他像溺水之人奋力伸出手,用尽力气求救,凄厉地喊:“哥,救我一一”贺承伸出手去,指尖尚未触碰到贺启,眼前的人却换成了钟晓的模样。钟晓的境况比贺启还要惨,全身都是伤,青色的袍子被血色染得脏污不堪。不知哪里打出来的一股力道,将他横在身前的绿竹剑震成两段,他也被震得横飞出去,脊背重重砸上道旁的青石,他歪倒在青石下,大口大口呛咳出血,艰难道:"师兄一一”

“钟晓一-"贺承快步上前,正要查看钟晓的伤势,只觉一阵眩晕,侧倒在地上的钟晓又不见了踪影,定睛一眼,倒在地上的人,却又变作了陆兴剑。世人皆知青山城掌门陆岳修的长子陆兴剑君子端方,平日里最爱穿一身胜雪的白衣,只是今日他白衣染血,犹如白璧生瑕,令人唏嘘。陆兴剑颤抖着捡起掉落脚边的凌云剑,将剑柄递到贺承手里,望向贺承的目光凝着叹息:“小承,只是苦了你了…”

贺承心里明明不想接陆兴剑手里的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怕,甚至怕得想要后退逃跑,可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伸出手接过凌云剑,眼睁睁看着剑光如水,轻快地刺破陆兴剑的心脏,雪白的剑刃染上一蓬陆兴剑的血一一

“不要!"贺承猝然睁眼,惊醒过来。

梦中刺出的那一剑,仿佛不是刺向陆兴剑的心脏,而是刺向贺承自己。他讷讷抬手摁住自己的心口,只觉得掌下心跳如捣,心口尖锐地疼着。陆晓怜寸步不离地守在贺承床边,听见动静,欣喜道:“师兄,你终于醒了!”

“我……贺承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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