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After
套房窗帘的遮光性太好。
以至于,尹棘不知道自己究竞睡了多久,也分不清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裹身的那件白色浴袍,在漫长又磨人的时间里,被原丛荆垫在了她的身下,沾满了不知名的黏腻稠液,已经无法再穿。她直接从国贸街头,被他带到这里,也没有准备贴身的衣物,现在穿的,是原丛荆那件男士浴袍,布料的每个纤维,仿佛都浸满了男人存在感强烈的荷尔蒙气息,也夹杂着海洋和蕨类的洗发液味道,将她深深地缠裹。他的身形比她高大太多。
她甚至不用蜷缩身体,那件浴袍就能将她双脚都包住,就像个舒适的睡袋。尹棘皱了皱眉,处于半梦半醒间,指缝仍有被深深嵌入的密实感觉,到最后,为了安抚她的情绪,男人一直都握着她的手,并和她十指相扣。即使说出了safe word。
男人也只是会哄她,亲她,或是尽量轻柔一些,但并不会停下,当他伏在她耳边,深深地长叹时,侧颈会暴起一根比她小指还要粗的青筋,那时的他,真的很像头危险又残忍的猎豹。
尹棘浑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头,都泛着轻微的胀痛感,这种感觉好熟悉,也好久远。
甚至又让她梦到了久远的回忆。
十岁那年,她刚上小学五年级,骨骼在生长,处于从幼女过渡到少女的懵懂年龄。
到了暑假,她来到京市,在老爷子的四合院,和原丛荆玩了两周,虽然陈芷每隔几天,就会打电话叮嘱,让她别忘了压脚背,每天还要练两小时的舞。但好不容易才过上一种无拘无束的生活,她自然意志懈怠,也犯起懒,每天不是在和原丛荆打游戏,就是去鸽棚给鸽子们绑鸽哨,要不然就是去什刹海戈船。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快乐过。
四合院的某间偏房,被特地腾出来,摆满了原丛荆的各种新奇玩具,男孩从小就大方,她想玩哪个都可以。
他哥哥偶尔也过来,还给她和原丛荆各自买了辆滑板车,原丛荆的是蓝黑色的,她的则是粉红色的,他们在胡同玩滑板车时,总会看见别的孩子对着阳光,吹起五彩缤纷的泡泡。
距离回上海的日子,越来越近。
尹棘的情绪也越来越沮丧恐慌,她甚至永远都不想回去了。但终归还是要被大人接走。
等回到上海,自然被陈芷发现,她有好几天都没有练舞,以她那时的年龄,身体的柔韧度,已经远不及八九岁时灵活,如果三天没有练舞,多年的努力和苦工,几乎就要归零。
那时,尹棘还在陈芷带的舞蹈班里,和其余小朋友一起学芭蕾,当着所有女孩的面,陈芷将她严厉地批评了一顿。
尹棘双颊臊红,一股从未有过的羞耻感将她紧紧地缠裹,舞室外,偶尔会有家长旁听,她们也在看她,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都在注视着她,冷漠地看着她被母亲训诫。
在所有女孩都下课后。
陈芷把她单独留堂,还要给她增加作训量。舞蹈教室的钢琴旁,常年放着一个木制的戒棍,类似于刻度尺的作用,用以设定标准,规训女孩们的舞蹈动作。
下腰时,陈芷会举起那根戒棍,只有她的肚子拱到它的边缘,才喊停,头颅向下时,血液是逆流的,大脑会涌起强烈的昏眩感,骨骼被拉伸后,也是痛的尹棘用手艰难地撑住地面,两条瘦小的胳膊,根本使不出多少力气,却只能在陈芷的严厉的声音下,眼眶发酸,咬住唇瓣,不断地向上拱着肚子,努力地去碰触,那根戒棍设下的准线。
可无论怎样努力,都达不到陈芷的标准。
陈芷冷冰冰地说:“起来。”
尹棘噙着眼泪,艰难地将瘦小的身体,调整成正常的曲度,陈芷已经将戒棍立在把杆旁,又示意她坐好,要给她开肩。由于太长时间,都没有练舞。
当母亲扣住她的双肩,用专业的力度,将她的身体向后掰时,她无助地仰着脸,能够听见自己脆弱的骨骼,发出枯叶般易碎的声音。开完肩,母亲还要继续盯着她压脚背,正好有个学舞的小女孩提前过来,她便让那个女孩,坐在她的脚背上,帮她数数,记时。女孩在听话地数数。
尹棘却要边压脚背,边背单词。
陈芷淡淡地问她:“你跟原丛荆在一起时,是不是光顾着玩了,有跟他好好学英语吗?”
尹棘低着小脑袋,手里捧着单词本,咬紧牙关,痛到说不出话来。陈芷又叮嘱道:“下次再跟他见面,记得让他跟你说英语,口语要从小就练,他在纽约住过四年,口音是最标准的。”尹棘听话地点头:“我知道了。”
好多人在长大后,即使已经工作多年,也能在职场独当一面,却还是会做在考场答不出来试卷的噩梦。
但对于尹棘,和跟她经历类似的舞者来说,舞室里的那些记忆,永远是她们最沉重,且最不愿回想的梦魇。
那根长长的戒棍,不仅会在下腰时出现,也会在四连跳时出现,同样像把冰冷的刻度尺,同样规定着严苛的标准。
如果她一直无法达成陈芷设定的标准,她甚至会让她脸庞朝下,趴在舞室的地胶上,在所有女孩齐刷刷的目光下,“啪"的一声,将那根戒棍,打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