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风起(5)
日头越发的热了,瞧着正午的太阳愈高。
晋昭将高岳送到门前,还是忍不住客套问道:“先生不用过午饭再走?”高岳望向对门的胡府,摇了摇头。
他回头对晋昭道:“你及冠那天,高妃娘娘诞下小郡主,太子挂念,这些时日总召我入宫用膳,现下,只怕车架都已候在我府上了。”高岳早年曾在宫中做讲师,算是太子周蒙的启蒙老师。三年前回了京,其女高若淙又做了太子侧妃,这些年,高氏与太子,愈发走得近了。
“高妃娘娘诞女,学生理当备些贺礼。”晋昭颔首,思忖着有什么东西可送,道,“府上有方砚台不错,先生稍候,学生去取。”语罢,晋昭便转身回府。
还没等晋昭一脚跨入门槛,高岳便喊住了她。“行了……哪有送人砚台的?“高岳叹了口气,“什么都不必送。你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多少眼睛盯着你,巴巴地往东宫送礼,也不怕旁人说你结党媚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晋昭失笑,转过身回到高岳身侧,道,“打学生入朝起,在那些人眼里,只怕已是太子一党了。”此言不虚,若放在早些年,朝廷倒也没有党争一说。胡、赵、刘、贺四大家族一手遮天,旁的诸如裴、陶、高等氏族,靠着祖上功勋,也能在朝廷边缘有一席之地。
谭屹、姚定锋之流忠于陛下,隔岸观火。
寒门子弟不去军里卖命,几乎没有出头之日。直到八年前,贺氏被拔除。
几乎是旦夕之间,朝局就变了。
贺氏覆灭、刘氏式微,朝中要职近乎空了一半出来。朝廷无人可用,那形同虚设的科举,便被皇帝想了起来。虽说吏部由胡裘等人把控多年,科考场上不看能力看出身,寒门子弟依旧难出头,但这些年,朝中还是多了不少新生力量,自谓之“寒门子”。随着太子年岁愈长,皇帝有意历练,便纵容着太子去结交这些“寒门”。这些年,朝中的“"党争"二字,提的越发频繁了。说是党争,不过是胡氏与太子,在暗中较劲。因着高妃的缘故,高岳被默认为了太子一党,晋昭受高岳举荐,入京参考,在胡氏眼里,她自然便是太子、高岳一党,这才有了后来的三试不中,屡占战屡败。
高岳瞥了眼一旁的胡府,鼻尖一声冷哼。
他微微侧首,对晋昭嘱咐道:“那也小心些,不能留人话柄。”“是,学生知道了。”
晋昭垂首,扶着高岳往马车挪去。
见着车帘落下,马蹄声远去。
晋昭收敛起笑容,转过身,回到青竹居内。而高岳回了府,却见到了个意料外的人。
“太子殿下?"高岳神情讶异,几步靠了过去,“臣本想着过一刻便去东宫,您怎的亲自来了?”
堂中,周蒙眉头紧锁,伸手抬住欲行礼的高岳,道:“今日父皇召我入宫了。”
高岳一顿,旋即便猜出什么。
他问道:“可是为着锦州案会审一事?”
周蒙点头,带着高岳落座:“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父皇命我去主持……”
闻言,高岳便拧起了眉头。
可见周蒙愈发地神情紧张,高岳还是宽慰道:“殿下莫慌,锦州一案,唐毅罪责已成定局,陛下命您前去,也是想让您多历练历练。”可周蒙却摇头道:“那唐毅是忠勇侯的门生,此案定与胡氏脱不开关系,父皇派我去主持,若在堂上牵扯出胡氏,那些人又要说我是故意牵扯、打压胡氏,说这是党争了!”
一想到可能让眼前的机会白白付诸东流,周蒙便有些气恼。一旁的高岳道:“殿下是太子,是我大延朝未来的皇帝陛下,您临朝参政是天经地义,赏善罚恶亦是理所应当,若胡氏真有过错,您惩处他们便是在行储君之责,何人敢妄言′党争?”
此言一出,周蒙沉下肩来,摇摇头,似有迟疑:“那若是证据不够,牵扯不上他们……”
“那便明哲保身。“高岳劝道,“胡、赵树大,欲拔除,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周蒙咬唇,面上似有气愤,单手轻锤桌面,懊恼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堂堂一国太子,却总要顾及那忠勇侯父子脸色,这教周蒙如何能忍。他道:“如今父皇正值壮年,那胡隆鑫一个小小的刺史,便敢用亲王仪驾,我看再过些年,将那宁春园改名叫西宫算了!”“殿下……
“慎言”两字憋在口中,瞧着周蒙沉不住气的样子,高岳叹息道,“殿下如今不过年方十六,来日还长,胡氏狂妄,注定走不远,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周蒙沉默下来。
高岳继续道:“会审那日,殿下只管做个中正之君,不偏不倚,才是陛下想见到的。”
周蒙点点头,半响,似是又想起了什么。
他道:“我听说,那晋昭调去了御史台?”“是。“高岳应声道,“三司会审那日,他也会去。”周蒙眼眸一转,似是有些惊喜道:“那会审那日,他会如何?”高岳默了默,道:“晋昭虽是受臣举荐入京,可臣于他,至多也就一记举荐之恩,说来交情并不深,会审那日,他会如何,臣并无头绪。”见周蒙眼光黯淡下来,高岳继续道:“旁人如何做,无关紧要,殿下只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