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依旧是一潭死水,谁也不肯当那个出头鸟。
案子牵连的人太多,众官不见棺材不落泪,即便宫中承诺既往不咎,没看到证据,谁也不会承认自己贪污受贿。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谁第一个到御史台门前自陈己过,谁就是那个遭百官记恨的人。
多方僵持不下,霖都之内整整死寂了数日。然而,打碎这抹平静的,却是青州唐轩的死讯。随行的玄鹰使失踪。陛下大怒,重责姚定锋八十鞭,同时罚去一年俸禄。是日,宫中再传御令,令御史台等人同各部尚书一并入宫。就连久在病榻的中书令林世则,也被抬到了紫阳殿。紫阳殿内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殿内人来人往,内监们碎步间,无声替众人铺好软垫。内殿黑沉的木门紧闭,仅一门之隔,内外两殿的氛围却有天壤之别。内殿,冰尊上寒气游离,周桓靠在座上,手捧茶盏,闭目养神。门外诸人跪得整齐,除了林世则坐在一边,此刻皆垂首不言,等内殿人发话。
待炉上的线香都燃去了半截,周桓才开口道:“赐茶。”叶康招手,殿外内监再次捧着鎏金漆盘入殿。晋昭跪坐在众官最末,抬手接过天青瓷盏,听内殿周桓开始发话。“此茶名为扶云巅,是今年元月,季启明递上的新茶。”周桓轻捻盏盖,漫不经心地刮着手中瓷盏,问道:“众卿以为如何啊?”外殿并没有多少人真的品过手中茶,只都低头称赞好茶。一边的林世则道:“汤澄碧玉茶香清,拂临山巅饮浮云。季大人真是有心了。”
“哈哈哈哈”
内殿的周桓笑声爽朗,站起身来,走到冰尊边上,捧着茶往冰面倒去。微热的茶汤顿时激起冰雾,他道:“他季启明确实有心,可朕如今能饮此茶,却都仰赖另外一人。”
外殿沉默下来,所有人都知道周桓说的是谁。胡旦率先开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延万里江山皆系陛下一身,自然各地产物归陛下所有,青州能出此茶,皆因圣主有福。”胡旦此言一出,内殿却安静下来。
良久,周桓望着冰尊上氤氲的雾气,神色不明道:“照你这么说,当年东南海啸,蜀地地震,皆是因为朕无德无福?”胡旦脸色大变,顿时伏首道:“臣不敢,天灾人祸皆无定数,陛下怎可归咎己身?”
“不敢?”
周桓冷笑着回到座上:“有什么是你们这些为人臣不敢的?”顿时,门外众人具道:“臣等知罪。”
鉴宝楼的案子早已闹得人尽皆知,可如今殿内,谁也不愿先将此事挑出。这时候谁被周桓点出,谁就要倒霉。
可周桓显然不甘心眼前这番局面,他揉着眉心道:“晋昭。”晋昭垂首:"臣在。”
周桓道:“自你入御史台以来,弹劾你行事张狂、藐视上官的折子就没断过,你……有何见解啊?”
晋昭颔首:“回陛下,是臣无能,御史台办案受阻,臣无奈,有些礼法顾全不得,竞让有心之人以此大做文章,惹得陛下烦心。”“有心之人?“周桓笑意不达眼底,“你所谓有心之人,是何人啊?”晋昭道:“自然是有心阻挠御史台办案,欲与陛下为敌之人。”周桓轻笑,没有再说话。
话到此处,叶献衣终于坐不住了,跪起身,捧着茶盏,转过头瞪向晋昭:“好你个晋昭,真是天大个脸,扯着陛下当幌子!”晋昭目不斜视:“臣不知道叶大人在说什么,只是陛下跟前,叶大人纵是再看不惯微臣,也请莫要在这紫阳殿内呼喝。”可叶献衣不依不饶,又道:“弹劾你就是与陛下为敌?你以为你是皇子吗?你凭何代表陛下!”
此言一出,就连一边垂着脑袋的周蒙也精神起来。可晋昭却道:“臣不是宫中皇子,更不敢代陛下,还请叶大人收回此话。我大延仰赖陛下仁德,御史台上下与君同心,视君如父,竭力为陛下查案,为阻下分忧,不知为何到了叶大人口中,臣等忠心竟变得如此不堪?”叶献衣怒指晋昭:“你!”
“大行不顾细谨,臣等礼仪再不周全,也比不上鉴宝楼这等祸国殃民的大案紧急。”
晋昭直言回怼道:“鉴宝楼案件情急,牵连甚广,臣等急切办案,难免顾不全礼节,那些弹劾之人身为臣子,不想着为君分忧全力配合办案也就罢了,怎的还揪着小过不放,拼了命的使绊子,这不是与陛下为敌、与君意为敌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