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打开了最里面的小门,“半个时辰,殿下请吧。”
陈清蕴说道:“你进去吧,我和阿衡在外面等你。”宋元安连忙提着裙子往前跑了两步,走到那扇小门前,她连忙停下来,整理好头上的发饰,往里面冲去。
夕阳横亘天空,彩霞飘了过来。
这里,是囚禁宋元安父亲的牢笼。
里面是一间小小的屋子,过了窄门,就是一间小小的院子,当年权倾天下的杨家贵公子、一国皇后,就关押在这里。没有仆人,只有黑压压的看守,偶尔帮着照应一下。草门前有一张小木凳,上面坐着一个老翁,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没到黄昏的时候,他就喜欢在门口坐一会,看着远方的天空怔神。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有时候看守觉得无聊了,也会主动拿话来挑逗他。他也从来不和人说话,往往就是瞥了一眼别人,就扭过头。禁军还会拿小石子来砸他,他也不管,挪着凳子坐到另一边,不理会别人的放声大笑。
久而久之,大家觉得无趣,也不会主动理会他。宋元安已经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老翁也没有管她,似乎把她当成和看守差不多的人。
只不过这人跟那些看守不一样,她就这样久久地站在那里,直直的凝视着他,眼睛仿佛在他身上生了根,发了芽。
老头被盯得烦了,挪着板凳要往里走,宋元安开口喊道:“父亲?”老翁步履蹒跚,似乎有些不解,侧过头来看了一眼。其实在大公主兵败阵亡那一日,他的意识就有些不清了。分不清人,吃喝不能自理了。
也正因此,女帝似乎找到了乐趣,恶趣味地留下他的性命,把他关押在这个四方小城里,日复一日地磋磨着他。
就算生病也会派御医来给他治好,让他继续活着,活着承受屈辱。在宋元安的记忆中,父亲大多数时候都是温和儒雅的贵公子,举止投足都宛如画中走出来的优雅端庄。
宋元安曾经想起从前他摇着羽扇与人对弈,落子时眼神总是无意中流露着游刃有余与胜卷在握的漫不经心。
所有人都恭维着他,有敬畏着他。
他像是一个很好的棋手,天下没有什么不能成为他的棋子,大魏第一世家权势堆积成他贵极一时的气质和涵养,他既可以笑吟吟地和人谈天说地,下一秒就能杀伐果断地吩咐下人做事。
广袖长袍,衣袂飘飘,容颜惊绝。
但到最后,他输了棋局,也输了他的人生。宋元安终于认出来了,眼前的老翁就是自己的父亲。她和他才八年不见,上次相见之时他尚且满头青丝,现在竟然已经满头霜华。
她的父亲也不过知天命之年,她同样四十出头服用驻颜丹的的母亲依然颜如舜华,为什么短短八年岁月蹉跎,他已然变成这个样子。宋元安看着他,脚步也变得有些虚浮,像是走在云上,一步步地朝他走去,每一步都走得艰难至极。
直到视线渐渐模糊,她才发现,原来眼泪已经淌了满面。老翁侧了侧脸,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爹爹,是我呀,我是元安,我是你的女儿,你不认识我了吗?”宋元安捧住他的脸,将他的头发都捋到后面,露出一张饱经沧桑的面容,皱纹早已爬满他的眼角,早已经不是宋元安记忆中的模样。他浑浊的老眼动了动,双唇微微蠕动,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好似一尊塑像。
宋元安一把抱住他,大哭起来,哽咽道,“我一定,我一定要把你接出去,你等我,你等我。”
宋元安上马车的时候,眼圈还是红的。
忽然有一条丝帕递到她面前,“擦擦吧,这个样子真的很难看。”宋元安抬头一看,陈清衡居然也在她的马车上,想必是他哥的安排,回去时,他竞然被安排在和自己同坐一辆马车。宋元安没有心思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接过帕子,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连忙止住哭泣。
陈清衡垂头凝视着她,他记得宋元安小时候经常哭,她一哭,作为伴读的他就得倒霉受牵连,这导致他形成一种生理学的习惯,只要宋元安一哭,他就急得想各种办法止住她的哭闹。
长大后,他还是头一次见她流眼泪。哭起来的样子真丑。他扭过头,“实话说,我还真看不上你。”或许是方才见过自己的父亲,情绪发泄后宋元安疲惫到了极致,也懒得跟他这个娇贵公子装那些有的没的,手帕一甩,“你看不上我,那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的马车上,不也和我一样,没有办法抵抗你哥的安排。”陈清衡脸色一黑,像是没有想到宋元安会开口驳自己。还没等他开口,宋元安又问:“你想要和我联姻吗?”没想到陈清衡当即就反问道:“那你是真心想要和我哥合作的吗?”两两对视,相互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联不联姻无所谓,"小公子直接双手抱胸,靠坐在车厢内,“兄长是为了给你擦屁股才亲自出征,你最好祈祷他没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还有,”一旦开了个腔,他继续说个没完,“这些天给我老实点,手中能够调动的兵力是你的两倍,金镛城还有一张通关符文在我手里,不要让我哥分心,他说了,必要时候,我可下令斩杀你。”
宋元安猛地回头。
难怪陈清蕴放心让陈清衡看着她,今天带她来这里见她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