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晏披着深色斗篷,穿过逼仄的小巷子里。巷子中依然人来人往,小巷深处是酒肆和书店,酒旗在不远处招摇。他拉了拉帽檐,挡住自己那过分惹眼的容貌。走到书店前,他递上银子,“老板,我之前订的书呢?”“这呢,公子拿好。”
细麻绳捆着油皮抱着的一捆书递到连书晏手中,他抱着书卷,迈步正要离开,身后有一个声音喊住他。
“今天呢,你想要来告诉我什么?”
“快了,“连书晏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今日,或者后两日。”“你该准备好了。”
那边的声音沉默许久,说道:“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你不需要知道。”
“上次的事,加上这次,我也算欠了你几个人情了。"那人苦笑。“还在殿下身上就可以了。”
连书晏匆忙说完这句,走出巷子,外面等候的侍从围上来,问道?“公子都买了些什么。”
“一些杂书,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走吧,该回去了。”宋元安和谢华达成一致后,慕白就不再是公主府的人了。几日后,他就会被谢华举荐为度支曹,入尚书台历练,独立开府,从府中搬出去。
宋元安给他选定了一处离尚书台近的院落,方便他今后处理公务。慕白在公主府内生活多年,与府中众人早已形同亲人。宋元安替他打点行李的时候一直感慨,“慕白,你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只身到来,如今要离开,却留下了那么多的痕迹。”慕白看着下人们忙碌,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徐有思和流风都是在杨皇后死去后,从宫里分派来照顾宋元安的,这些年她们朝夕相处,早就养出了感情对于慕白的事尽心尽力。要带走的东西其实早就打包好了,很快就搬完,在宋元安的授意下,慕白有一部分衣物没有搬走,他的被褥和房间全都保留完整,今后只要他想,可以随时回来居住。
宋元安牵起他的手,“慕白,你是我的兄长。”宋元安的手很凉,在夏日里宛如一阵凉风,轻轻吹拂过,“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殿下,"慕白抬手摸摸宋元安的头,“微臣永远是你的人,微臣离开后,殿下要记得按时喝药,不要太过逞强,累了就要休息,有什么事派人来找微臣。”“不过就是隔了一条街而已,怎么说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徐有思打断道:"殿下,我让人把这些东西先装箱带过去了。”“好。“宋元安笑着答应,转身将慕白喊回了书房,叮嘱道:“慕白,谢华并不完全可信,你入朝为官,一定要小心谨慎,给你挖坑,在你完全掌握度支尚书前,不要提前露脸。”
她埋下慕白是作为一枚暗棋,现在还没到她用到慕白的时候,慕白只要默默潜伏下去,往上爬就好了。
“微臣明白,爬倒越高的位置,就越有利于殿下,这些事情,不需要殿下提醒,倒是殿下…”
慕白停顿片刻,他有太多需要叮嘱,但到了最后他只是说了一句一一“保重身体。”
他们之间有着太多的默契,不必说太多话,彼此间就已经心领神会。陈清蕴出征以后的第三天,宋元安送走了慕白。即便分开后,两人的距离并不远,想见面随时都可以见面,但是两人不在同住一屋,宋元安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慕白早就融入了她的日常,一旦不在了,这种缺失的感觉真的很难令人适应。
她忽然想到,她这一生总是看着自己的亲人离自己远去。空荡荡的厢房内,慕白那时常唠叨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宋元安连前线军情都看不下去了,或许是想要寻求另一种寄托,晚膳之后,她就去了西苑。烛火摇曳,连书晏摸着七弦古琴,看着趴在他身侧的宋元安。她侧着脸,表情有些恍惚,长发顺着腰际一路流淌到地上,烛光打在上面,细碎的发丝好似金线般璀璨。
最近宋元安很少会主动来找他,她今日心情似乎并不好。也对,今天慕白搬走了。
慕白陪伴宋元安九年光景,宋元安视他为家人,若非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她是不会放慕白离开的。
即便连书晏不喜欢慕白,依然不得不承认他与宋元安之间的感情。连书晏弹完一首曲子,停了下来。
宋元安在回音中抬起头,“怎么不继续了?”连书晏微笑着捧起她的脑袋,让她枕在自己的双膝上。他捧起她耀眼的长发,说道:“今日我不为殿下抚琴,我为殿下梳发可好?”
宋元安抬头,“你会梳什么发髻?”
“在下只会些雕虫小技,"他从桌角拿起犀角梳,轻轻地在她的发间游动,“殿下的长发宛如明光锦,正是令人羡慕。”宋元安正想要笑,但是很快想起了她年少时,慕白也是这样替她梳发,忽然间又沉寂了下来。
连书晏继续说道:“慕白公子虽然离开了皇女府,但是殿下还有我,我这一生,永远都是殿下的人,永远不会离开皇女府,离开殿下。”宋元安抬起手,轻轻地托起连书晏的脸,她知道他是在哄自己。“长得真漂亮呀。”
虽然她已经认识连书晏很久了,但是每一次看到他的脸,宋元安还是忍不住感叹。
“你的父亲应该生得很美吧?”
宋元安见过裴太后,连书晏长得不像太后他这副容貌,应该传承自他父亲。连书晏笑了,抱住宋元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