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然地寻父君说这无果之事,恐增父君烦恼……”
“元轩毋须惊慌,本君并非责怪你——你是本君的长子,本君亦是希望你能站起来。若……小苏真能治得我儿腿疾,本君定然与你寻一门良配!”
“谢父君不责之恩!”元轩叩首谢了恩,才道,“治不治得,儿臣并不奢望。只小苏幼时立誓要治,那便由她吧。不管能不能行,儿臣都很感激!至于其他,儿臣不敢奢望……”
“元轩相貌才情皆是不凡,又值青春之年,何出此颓废之言?”此时的聂王君一副慈父面孔,听了元轩沮丧之言,脸露疼惜。
不多时,云修、云筑摆上膳食酒水,又替父子二人布了碗筷。
“这些小菜,大都出自儿臣之手,还请父君尝一尝。”
聂王君缘何来此,元轩已然猜出□□,只他不愿掺和前朝之事。于是,指着菜肴一一说道,“这是春日里,儿子采的野荠用沸水烫过晾干封存的,虽隔数月,用盐腌制片刻,再淋上香油,吃起倒是还成;这个冬藕,现采的,就吃个新鲜……”
看似闲话,实则父子之间的相互试探。元轩话中之意,聂王君没有听不出的道理,他似有感慨道:“小苏原先也喜欢折腾这些,好好的一个苑子,被她弄得跟庄子似的……想想,本君很多年未在蘅芜苑用过膳了。”
元轩没有接他的话茬子,而是不紧不慢道:“这酒是儿子采的果子自己酿的,父君也一并尝尝!”
聂王君尝了几箸野菜,又饮了两盏果子酒:“酒好,菜特别,器皿也是花了心思——原先本君只道小苏被本君拘得紧了,时常到你这儿来透透气;再后来,元辰、元贞也揪着空子往你这儿跑。本君就纳闷,他们的性子与你怎处得来的?今日,本君才知你这儿是宫中的一方桃源。”
元轩闻言,心中暗惊:“儿臣与小苏郡主,与太子、五王弟皆是手足之交……”
聂王君暗笑,到底还是年轻,几句话一唬,便失了分寸。
“那本君今日来了,与你便是父子之交了?!那你与为父说说,为父拒了你二弟求娶小苏,是不是太过严苛了?”
“父君——”
元轩慌得丢了手中的银箸,匍匐于榻。一位是王君,一位是储君,他怎敢妄加评论。
聂王君见状,摆了摆手:“罢了!你先起来——本君已有主张,又怎会为难你。实则是你二弟钟情小苏,本君看在眼里,明在心里。只他不知镇南王府尚需小苏顶立门楣,又怎能让她居于深宫,断了你苏师叔一脉!待郡主府完工,本君便让她出宫,到时我再与她招一位配得上她的夫婿。”
“哼!”
聂王君饮下盏中之酒,脸上倏变:“前日本议你二弟的选妃之事,他们争论无果,便把心思转到小苏身上——他们不就是眼馋上她手上的兵权?!也是,若娶了小苏,他们的儿子至少可白白得一个配得上小苏的身份——本君怎会如他们的意?!”
“父君,您醉了……”
聂王君摆了摆手,继续道:“本君不会如他们的愿的,”他咂了口酒,又道,“本君要让小苏承袭王爵,纳他们的儿子作夫侍。”
元轩脸吓得煞白,颤抖着声音道:“父君,天色不早了,儿臣送您……”
聂王君推开元轩扶过来的手:“本君,就要让他们的儿子作小苏的夫侍!”
虽是酒醉,聂王君说得一本正经。元轩心头一动,索性试探着问道:“本朝并无此先例……”
聂王君饮下盏中的酒,大笑:“三夫四侍,史上又不乏有这样的奇女子,我大齐开国公主不也三夫四侍,府中门客上百……”
“父君,元轩愿白身入郡主府!”元轩拜服于榻,无比坚定地说。
聂王君顿时清明,瞪着鹰眸喝道:“糊涂!你是本君的儿子,无论你腿疾好与否,本君定会给你觅得佳妇。”
元轩又拜:“儿子心中的佳妇——便是小苏!”
“先是元辰,现在又是你——你们一个个想做什么?本君就瞧不出来,她除了会变着法子哄人,还会什么?”聂王君怒急。
元轩闭上眼眸,横下心道:“她借居宫中,不处处讨好又如何生存?其实父君所不屑的,正是儿子心疼她的地方——父君即替她纳夫,不若成儿子的心思!”
一阵窸窣之后,殿中空气陡然凝固,只剩瓮中水花微微翻腾之声。元轩不敢动,不敢喘息,光洁的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拭了汗,再抬眸时,那明黄而消瘦的身影消失在假山之侧,留下一室的寂静与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