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地。面积并不大,但对于莫扎特时期的乐团规模来说称不上拥挤。
“听得清我的声音……吗?”你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却见手冢国光正举起手机拍照。你下意识往旁边走了两步:“啊,我是不是挡到了……”
阳光连上你的影子触及手冢国光的脚边,他收起手机,答道:“没有。”
神父向你走来,说:“这里以前没有人来录音,要把钢琴搬进来空间不够。平日里只有布道和唱圣歌。”
“我想空间和收音都没有问题,可是光线……”你感叹道,“如果要录像,因为背光,乐手的脸和动作都会看不清。”
“缺光源的话我们也有灯,阴天就出来用……”
补光源,那么选在光之教堂毫无意义。
在神父的提议下,手冢帮你录下了一小段。那是你反复练习的莫五小协的第一乐章开头,你的琴音与阳光融为一体,自然而又轻盈。高音跳跃着,仿佛永远不会落地。
乐句结束后你凑到手冢身旁看录像效果,他大概是忘了要把手机伸出来一些,你不得不伸长了脖子靠近。录像中的你站在光影的分界线上,事实上,单人演奏拍出来的效果相当不错。
“嗯,乐团一起上的话光线会很乱啊……”你自言自语道。
这时一位修士走进礼拜堂通知神父那对小松夫妇已经到达。你表示自己还要和乐团的负责人沟通,神父也就暂时离开先去接待新婚夫妇。
礼拜堂内只剩下你与手冢二人。
“手冢さん,你觉得录像效果怎么样?”
“只录单人作品,光线就不会破坏整体美感。”他如实答道。
你收起琴坐到他身边,点点头,同意他的看法:“嗯,其实这次录像是用作音乐节试音选拔的,背景吸引过多的注意力就喧宾夺主了啊……”
“音乐节?”拍到了照片和录像,满足感让他更加通情达理,竟然主动延伸话题。
“韦尔比耶音乐节。”你靠在长椅上。
“我去过韦尔比耶,阿尔卑斯山谷里的小镇。”
“原来如此……嗯?”这下轮到你惊讶了,你瞪大眼望向他,一时语塞。
想起童年回忆,手冢的面容柔和不少:“小时候父亲带我去瑞士登山,在登上马特洪峰之后去了韦尔比耶。父亲很中意那里的音乐节。”
信息太多,你一点一点整理。“小时候就登上过马特洪峰,这个挑战好像许多成年人都不一定做得到吧,这也太厉害了……这么说来手冢さん去过韦尔比耶音乐节?”
“只听了一部分街头和露天的音乐会。之前有在音乐会上睡着过,父亲就没带我去。”他注视着光之十字,有限而谨慎地陷入回忆。
“会在音乐会上睡着的手冢さん,想象不出来……我还以为手冢さん从出生就已经成年了。”你顺着想法脱口而出。
他认真回答:“我现在也没有成年。”
“对哦。”后知后觉,你一时不知道是口不择言恐怖还是手冢国光竟然还是未成年更恐怖,“嗯,所以刚才神父先生认错不是因为我,一定是因为手冢さん看起来太像镇定自若的成年人了。”
“神父是把我们认错成那对夫妇,不是认错成成年人。”
他镇定自若地注视着你越来越红,嘴巴张开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是故意的吗?你想到。说不定他只是很不希望被人说自己老成才这么反驳。他的眼神过于坦荡,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情感影响变得扭捏。
其实他只是实话实说。你告诉自己。别想太多。
“逻,逻辑上的确如此。”你绞尽脑汁转移话题,“说起来我上一次去韦尔比耶还是参加少年乐团,指挥是里奥尼达斯先生。他那时候刚开始留长发,胡子浓密。我见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差点紧张得哭出来。”
“那位著名的小提琴手吗。”其实手冢国光更在意的是你差点被没表情的脸吓哭这件事。他曾经用这张冷气十足的吓走过一些麻烦人,当时的他还觉得挺方便。
“对,他一直盯着我。”你忍不住笑出声,“我被盯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差掉下来了。后来排练结束才知道是他觉得我有点眼熟,但一下没想起来,他越看我就越紧张,到后来就完全是因为琴拉得不对劲。这下他可彻底记住我了。”
“你害怕面无表情的人?”他微微皱起眉头。
你意识到他要问的大概不只是里奥尼达斯的事,思考片刻后盯着脚尖说道:“唔,表情少的话,我就没办法保证自己能读懂对方的意图,会有些不安心吧……但那时候也不完全是因为他的表情。只是想着周围的人都是世界各地最顶尖的乐手,我紧张出丑的样子一定很丢脸。我越想越难过,回去了就和寄宿家庭的奶奶控诉,他怎么不直说。但谁会在排练途中停下来问这种问题呢。”
“所以你觉得直说比较好。”
你的心情平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