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出一副相互厮杀又隐隐制衡的景象。
几乎是看清阵法图形的瞬间,宋祺归只觉被一双无形大手紧紧扼住了喉咙,胸腔间的空气不断被挤占,她的心脏倏得揪紧,眼前开始阵阵晕眩。
神思恍惚间,一个画面突然在脑海浮现:无数身着暗红色麻衣的人围绕着一个巨大的天坑窃窃私语,脸上闪动着的不安神情几乎如出一辙。
争执不下间,一个头戴繁复交叉树形冠的老者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站了出来,他须发皆白,脸上的神情十足的庄重肃穆,像是极有地位的长辈。
见他站出来主持大局,众人眼中逐渐染上了期冀的光芒。然而还不等他们反应,老者就举起尖刀利落地割破了婴儿的颈脖。滚烫的血瞬间喷射而出,他从容踏入天坑,在周围人群惊慌失措的眼神中开始用血细细的描摹起狰狞凶狠的符阵。
画面一转,方才还无措聚集在天坑旁的众人此时排成了长队,面色或喜或悲、或哭或笑、或惊或怒,只是无一例外地怀中均抱着一个刚足月的婴儿。
他们逐一上前接过老者递来的尖刀,狠狠割破孩童的颈脖,随即迈进天坑,用血绘制完成符阵。
机械麻木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正记录着这荒诞不经的场面:“2、3、4……97、98、99,礼成,阵落!”
心头泛起浓浓的酸涩,宋祺归紧紧闭上眼,艰难地喘息着。
下一秒,天色忽暗,九十九个婴孩的尸骸被随意地丢弃在天坑中,众人在天坑旁围成紧密的两圈,他们手拉着手,嘴里开始吟唱古老神秘的巫歌。
当巫歌暂停,众人挽手跳起模仿飞鸟活动的巫舞时,头顶树冠的老者擎起熊熊燃烧的粗大火把,猛地将火把扔进天坑之中。顷刻间,火光四起,黑色的浓烟扭曲着滚滚升空,将整片天都染成了阴沉的暗红色。
这一刹那,宋祺归仿佛身临其境,人体焚烧带来的腥呛气体争先恐后地钻进鼻腔,她避无可避。
“不要!”
宋祺归惊呼出声,猛然回过神来。当她犹疑着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早已失力跪倒在地,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早已浸透了衣物。伴随着地下室不知何时刮起的风,泛起了渗入骨髓的冷意。
慌乱中,她下意识伸手抹了一把阵上的颜色,凑近鼻子嗅了嗅。幸而并未闻到什么特别的气味,这才隐隐松了一口气——不是血就好。
然而还未等这口气喘匀,一个惊悚的猜测忽然蹦了出来,宋祺归骤然抬眼,逐一扫过面前墙壁上供奉着的牌位。
她喃喃出声:“吾儿麟霄、王氏幼子、陈氏宝弟、徐氏婴孩……无名、无名、无名!”
“……啊!”
她猛地跌坐在地上,挣扎着不停往后挪,眼前的认知无情地给予她二十多年以来建立起的价值观一记重击。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宋祺归抬手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疯子!盛娇这个疯子!整整九十九个牌位,刚好九十九个牌位!
几乎是瞬间,宋祺归的眼眶就落下泪来。对盛娇丧心病狂般的畜生行径产生的惊吓和对那么多丧失孩子的家庭的同情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她几乎要难以呼吸。
“畜生…你会死无葬生之地的…”宋祺归用力拭去脸上的泪珠,强撑着酸胀发麻的腿站起身来,踉跄着扑扶在供桌前。
当务之急是找到婴儿鬼的本体,搞清楚这地下室里究竟藏着多深重的罪孽,只有这样才能找到拯救那些孩子们的方法。
如果、如果灵魂的超脱也算一种拯救的话。
她的视线缓缓上移,锁定在刻着【吾儿麟霄】的牌位上,却好似被什么燎了眼,瞬间阖上双目。
——实在是触目惊心。
她伸手抚上牌位,试图寻找暗藏的机关。
片刻后,随着牌位的转动,宋祺归身后传来机械齿轮碰撞的声音,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就对上这么一副画面:墙壁正中间凸起一个透明的水晶棺,而安静沉睡在棺中的,正是不久前与她交锋过的婴儿鬼。
准确来说,是麟霄。
宋祺归上前几步,浓重的福尔马林气味扑鼻而来。麟霄的睡容安详,并没有巨大的头颅,也没有青紫色的骇人肤色。
她紧紧皱起眉头,径直伸手握住了麟霄的小臂。
与此同时,金黄色的小茶壶嗖得跳了出来,爆发出一声惊呼:【宿主不要——!】
然而为时已晚,小茶壶话音刚落,原本沉静睡着的麟霄猛地睁开眼,依旧是那双黑多白少的瞳孔。
只不过现在这双眼睛变得冰冷无机质,不带丝毫感情。
宋祺归竦然一惊,连忙撤回手,与此同时,无数鬼魂从地下室的墙壁里飞出:——百鬼齐哭!
尖利骇人的笑声、叫声、哭闹声瞬间充斥耳膜,像是钉子般直往人脑袋里钻。连周遭的空气都受到这股强烈怨气的侵扰,开始以极快的频率疯狂波动起来。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