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侧第一张照片中,韩飞龙正高兴地举起一个小女孩,两人眉眼间透着几分相似。显然,这是他在火星的妹妹,韩飞鸢。这是艾利克斯第一次看到这个少年展现如旭日朝阳般的笑容,迥异于他记忆中的那种嘴角上钩,带着七分不屑的和三分玩世不恭的笑容。
与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凌厉杀气的韩呈栋不同,飞龙兄妹的五官酷似站在一边的妈妈楚寒玉,继承了她精致的面庞和优雅的眉目。
照片中,楚寒玉轻抚韩飞龙柔顺的长发,另一只手遮挡阳光,眺望远方。她嘴角微微弯起,眼神穿透镜头,仿佛在寻找什么。
艾利克斯猜测,这张照片多半由韩呈栋亲自拍摄。他或许是通过飞行头盔的镜头捕捉到了这一温馨场景。这张照片显然是两年前韩呈栋前往火星平叛时所拍摄的。
居中挂着的第二张照片是韩飞鸢的一张近照。
与两年前相比,小女孩已经长高不少。她站在一个小型飞船的舱门前,可能是因为听到了妈妈的呼唤,她回眸一笑,阳光灿烂。显然,韩飞龙对这张照片格外珍爱,因此将其放大并挂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艾利克斯经常听父亲提及,由于韩呈栋在平叛行动中的不遗余力和楚寒玉在X装置研发中的关键角色,飞龙的母亲和妹妹近年来经常面临绑架威胁。因此,母女俩从不敢踏出戒备森严的火星基地。
固定这张照片的是一枚长方形的东方舰队纪念徽章,上面刻着:“保卫地球,我辈永恒之使命。” 在这行铭文的上方,镌刻着一行小字:“保卫火星基地,飞龙永恒之使命。”
艾利克斯不禁挑了挑眉,这显然是韩飞龙的手笔。在这位看似玩世不恭的年轻人心中,除了母亲和妹妹的安危,似乎没有其他事能被视作使命。然而,继续审视着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联想到年幼而早熟的秦智源,艾利克斯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韩飞龙,表面玩世不恭,其实心思沉重。
他表弟秦智源出生不久就在“火星二号绑架案”中失去父母。韩呈栋始终将飞龙和智源带在身边,显然是出于安全考虑。当初,韩飞龙提及自己出门必须穿戴护甲时,脸上的落寞神情令艾利克斯深受触动。而他的母亲和妹妹则常年被困在戒备森严的火星基地,仿佛身处囚笼。这一切安排,显然是为了让韩呈栋在护航和剿匪任务中无后顾之忧。
艾利克斯渐渐理解了韩飞龙的行为。韩呈栋以守护地球为己任,但韩飞龙却无法接受家人沦为筹码。在他看来,保护家人的安全,比守护地球更为重要。
艾利克斯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父亲,埃里克森指挥官。十年来,他率领第一舰队驻守木星,不遗余力地维持飞翔之城的稳定与X计划的推进。然而,地球总部那些唯利是图的高层却忙于勾心斗角,既克扣舰队的物资补给,又屡次挑拨飞龙舰队与第一舰队的关系,目的不过是控制暗物质燃料以获取更大的利益。
从小到大,艾利克斯远离地球,成长于太空城中,未曾享受过地球的自然风光与优渥生活,甚至整整十年未见过自己的母亲与兄姊。他心中充满疑问:“父亲的付出真的值得吗?为什么是我们承担这些责任,而不是他们?究竟谁更值得守护?”
艾利克斯的眼神落在角落里藏着的第三张照片上。
这张照片显得有些陈旧,边缘破损且留有水迹。它拍摄于火星基地正门口。年轻的韩呈栋身着护卫舰舰长制服,英气逼人。他似乎刚从旁边的转运车中步下,一手扶住妻子楚寒玉,另一手伸向正试图从母亲怀抱中挣脱、扑向他的儿子韩飞龙。
韩呈栋看向妻儿时,眼中满是幸福与满足,完全不像艾利克斯熟悉的那个冷峻严肃的韩舰长。他周身散发着温暖平和的气息,仿佛要溢出画面,无疑是他一家人最幸福的时光。
然而,艾利克斯知道,三四年后,随着升任翔龙旗舰的舰长,韩呈栋在父亲的直接干预下,不得不担负起木星护航重任。他不得不放弃家庭的温暖,带着年幼的韩飞龙,踏上了另一条人生道路。
艾利克斯躺在韩飞龙的大床上,双臂枕在脑后,回味着这个自己最强劲对手的喜怒哀乐。
他的思绪飘回年初那场空前盛大的新年晚宴。那时,每个人都对新一年充满憧憬,觥筹交错间,大家确信木星实验将迎来前所未有的成功。
然而,听到飞龙舰队轮换归来的军官们对韩飞龙的表现赞不绝口,而自己在托科将军舰队中苦熬一年却未获父亲认可,艾利克斯心生失落。他独自爬上指挥官居所的屋顶,试图从木星星域壮丽的星空中寻找慰藉。却不料,醉意微醺的父亲与汤普森将军也登上露台,让他无意之中,偷听到两位第一舰队最高指挥官的一番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