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死去,我都满足了。
(六)似锦流年,终是一梦。
番外——江姒锦
我本应是东煌的公主,与姐姐怀瑾一同长大,可是,国师有言,双生子命运不同,一为凤星,一为灾星。而我,便是国师言中的灾星。也因此,我遭到了母后的厌弃,当她想要丢掉我的时候,父皇将我送到南瀛的姑姑家,待我五岁被接回来,却也是只能偶尔以姐姐的身份出现,母后身为一国之后,她不允许别人知道我这个灾星是她的女儿,父皇也因为我多次与她争吵,她对我更加不喜。
父皇到底对母后有几分真心,并未与她翻脸。我很疑惑,父皇口中的才智过人的北炎公主,真的是如今深陷内廷的妇人吗?
父皇都不怕我一个灾星会给东煌带来灾难,她又在怕什么呢?父皇从来不信这些无稽之谈,他只相信人定胜天。父皇曾说,母后的才智令他倾心。
我常常想,一个杀伐果断谋略过人的公主,怎会像深宫妇人一样争宠固位,怎会相信神鬼之谈,而我一个婴儿又能为东煌带来什么呢?
我在东煌地位尴尬,只能以姐姐的身份生活,姐姐待我极好,她聪慧,但因自小受尽宠爱,性子骄纵跳脱,而我却因为从小尝尽人间冷暖而沉稳淡然,父皇常说,我更像姐姐,而姐姐却被宠得像妹妹一般,不谙世事。
每当这时候,我常常沉默不语,每个女孩都想在父母的疼宠下长大,我也不例外,但是那是我从来不曾奢望的。
我第一次遇见他,是十四岁,他说,今日表妹似与往日不同?他是北炎太子,每年都会来东煌住些时日,往年他遇到的应该是姐姐吧。我只好疏远的笑了笑,没有解释。后来,我每天都能遇到他,跟他一起,我很开心。
第二年,他说我以后唤你安安可好,希望你一生平安喜乐。他也轻声呢喃过,若是你一直便是这性子多好。我听到了,却无法告诉他我和姐姐并非一人。那天之后,我病了一场,那年便再也没有见过他。反而是姐姐,总会告诉我他二人相处点滴,并且说以后安安二字,只能是她的。
原来姐姐也是喜欢他的吗?一年后,我在无妄谷修养时,传来了东煌覆灭、父皇母后身亡、姐姐自刎的消息,我脑中一片空白,仿佛世界崩塌。待半月后,姐姐来到无妄谷,她希望我进入北炎后宫,助她复国,看着她脸上的疤痕,我心中很是复杂。于是,在北炎新帝第一次选秀之时,我以南瀛郡主的身份入了宫。
第一天,他说,唤我安安可好。我一怔,对他道,唤我姒锦便好。姒锦,才是我的名字,不是姐姐的。后来,不知何时他对我的称呼从姒锦变成了锦儿,他对我也越来越好,仿佛我要整个北炎他都能够给我,可是,我却不能背叛我的国家,父皇、姐姐和东煌的黎民百姓不允许我心软。
我逐渐将当初与东煌覆灭有关的官员除去,他似乎也知道,却也一一同意了。我小产那日,我看到他眼中的光熄灭了一瞬,他比我更要悲痛,他在我床前说了好多话,我这才知道他对孩子的期望有多大,我却只能告诉他,未央宫闭宫不见外客,陛下请回。
我终于忍不住哭了,我的炎哥哥,意气风发的北炎太子,竟会因我哭泣,几乎是哀求我保重身体。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孩子仍在的事情告诉他。我闭宫半年,偷偷生下孩子让洛桑送往无妄谷,这件事,姐姐是不知道的。
纵然我不能因他而放弃复国之计,我却可以偷偷留下他的血脉,北炎有错,东煌亦非无辜,只是我身为东煌之人,也只能站在东煌这一方。待我复出后,他宠我依旧,甚至比从前更甚。
终于,时机成熟,姐姐的人反了,姐姐道出了一切真相,他却释然的笑了,问我,可否许他来世。我在心里回答他,若有来世,只愿我们都不要生在帝王家。
北炎覆灭,女帝登基,我自请离宫,浪迹江湖。姐姐说,东煌皇室只剩我二人,若是我何时想要回来,我仍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
我离开了皇宫,见到了五岁的离灼。我和他的孩子,我给他取名离灼,江离灼。离灼被教养的很好,谦逊知礼,聪慧沉稳。他看着我,眼中满是期待,流露出一丝孩子气。我主动抱住他,他却哭了,他哭着说,娘亲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我眼眶湿润,灼儿放心,娘亲再也不离开了。
我在南王府之时,身子到底是亏损了许多,纵然有柏言之的医术调理,我还是没能活过四十五岁,或许是我想早点去见他,不想让他多等,我走的很安详。但是就在我以为自己到了地狱之时,我发现自己站在东煌的桃林之下,低着头,我竟是一副孩童模样。身前站着一个男孩,眉眼间与他很像。
他抱住我,我一愣,只听他说,跟炎哥哥走好不好,我会一直疼你宠你照顾你,不会再让你受苦的。
我点了点头,好。
如果,这是在去往地狱的路上所经历的幻象,我希望永远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