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都安一怔:“就是那个……等等。”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表情一下变得有些微妙:“师兄,您修行《六章经》时,遭遇的是什么?或者说……一般而言,会看到什么?”马阎瘦长的驴脸平静地与他对视,似乎也猜到了什么,缓缓道:“所谓的《六章经》,乃是太祖皇帝将一些强者画在了图卷中,后世习武神传承者,可进入其中,与之切磋,乃至拜师学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太祖皇帝能创出传承,也是采百家众长,何况太祖帝心胸何等开阔,自然不会介意这些虚假的名分……据我所知,这第二幅图画内,的确描绘着不只一位历史上真实存在的强者,但正常来讲,你进入后,会先遭遇一位沙场武将,出现在一片沙场上,与之厮杀,学习。若你足够聪慧,就可从其身上获得一些法门。恩……等你打败了这个武将,才能遇到其他人,比如,我知道的,里头就有僧道,乃至江湖武人……不过,并非全部要见一次,才能晋级。我当年在宫中修行,便得到教诲,说将画中的一个人本事学透,远比贪多嚼不烂好的多……至于你描述的红衣女术士,却闻所未闻。”啊这……开启隐藏副本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赵都安吃了一惊:“这……这样吗?”马阎深深看着他,意有所指道:“起码我知道的,是这样。你也可以寻海供奉询问,看是否有这人。”身为女帝的刀子,冷峻大太监在佛道斗法后,虽不知赵都安身怀“龙魄”,却也猜到,他有些秘密。成年人的社交,就在于点到即止。“……我知道了。”赵都安若有所思,拱手告辞。走出几步,身后传来马阎王的提醒:“对了,太祖的画越往后,画卷中人物的灵性越高,与第一幅武神图不同,第二幅六章经内的古人,虽是画出的,却可以一定程度交谈。很是奇异。所以,未必一定要搏杀,若能得到其认可,好处或更大……我就曾听闻,曾有人获得画卷中人物青睐,遇险时观想其显现于尘世……当然,这只是传闻,我也不曾见过。”……梨花堂。赵都安返回堂口,心中兴奋多过于忐忑。他怀疑,倘若六章经内描绘的强者,是从低到高排列,那自己遇到的戴金色面甲女子,是很靠后的一位。“这也能解释,为啥比我强大那么多,根本毫无抵抗力……我被秒的情况下,意味着双方层级差太大,我压根学不到任何东西……”赵都安思忖着,准备下午进宫一趟,从覆甲女影卫入手,打探消息。然而他没清闲多久,堂口外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赵大人,我们奉命来核实高廉一案的细节。”一名刑部陌生官员手持文书,进入梨花堂就道。“人犯不是已经移交了么?”赵都安随口道。刑部官员不卑不亢道:“您毕竟是主办官,所以……”“行了,问吧。”赵都安挥手道,依次对刑部官员的问询予以回答。末了,他好奇道:“高廉多久能定罪?”这名刑部官员迟疑道:“待查清楚,自当定下。”说了等于没说……好吧,不为难你了……赵都安索然无味。而当刑部的人离开后,大理寺的人也紧随而至,同样是来询问案情的。因与大理寺的争端,这帮人尤为紧张,也比刑部客气了不少,赵都安不厌其烦,又配合了一次。问出相同的问题,后者答复依旧很官腔。“有点意思了。”赵都安摩挲下巴,从这两拨人的暧昧态度中,咂摸出点味道来。好在,都察院有陈红在,没有派人来打扰他。……中午。赵都安招呼了海棠等同僚,一起去城里一家酒楼吃喝——诏衙伙食天怒人怨,有条件的都是外头吃。席间,几人隔着屏风和竹帘,都能听到酒楼里,许多对高廉案的议论。显然,太仓银矿的案子已经传开。客人们对于贪墨不很关心,倒是对于一位布政使的生死,背后涉及的权力博弈,朝堂上的暗流汹涌,极为感兴趣。一个个指点江山,分析的头头是道。“消息传的怎么快吗?怎么民间这就开始议论上了?”海棠愣了下,疑惑嘟囔。赵都安捏着酒杯,意有所指道:“只怕是有人推波助澜。”“你是说……”海棠愣了下,女缉司是个破案高手,但在更高层次的斗争博弈上,略显稚嫩。赵都安摇了摇头,没多做解释,哪怕在这个封建的时代,许多博弈仍旧会借助民间舆论来施压,引导风向。“民意”这个东西,在某些博弈的关口,会起到奇效。太仓府的人,都懂得煽动百姓请命,向自己施压,京城这群大人物理所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手段。饭后,赵都安让同僚们先行回衙门,自己独自一人,走在街头巷尾,暗暗听取更底层的风向。果然,与酒楼里那些有身份的客人不同,京城百姓们议论的,乃是高廉奸淫掳掠,为一己之私,栽赃灭门,枉杀良人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