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掌合十,连声诵号“阿弥陀佛”。出家人不碰俗物,哪怕是听闻也不行,自是离这些身外之物越远越好。 牙人也迟疑。 珍珠这等珍贵之物,对升斗小民而言实则无处可用。即便去钱庄和珠宝商号兑换,如他一般身份低微者也不定能换的上一个好价钱,反倒有可能被营苟的掌柜从中获利,远不如直接收取银钱合算。 不过他二人就算心中暗暗叫苦,迫于殷越离气势之冷厉,一时也不敢直接开口相拒。 云时安却顾不得那许多,急得一把扯过殷越离的衣袖,走几步到一旁低声喝问。 “你所说的珍珠是从何处来的,难不成是我的那包珍珠?” 她心中惊疑,适才一听他探问珍珠便立时想到自己的包袱。包袱如今在他手上,打是打不过的,如果魏厉想拿自己的珍珠抵那六百贯钱,她竟一点办法也无。 魏厉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不慌不忙地将衣袖从她手中抽出,还顺手掸了掸,才徐徐抬眼看她。 “是又如何?” 云时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简直不敢相信此人能如此淡然地说出这般无耻之言。 “何为如何?那是我的东西,岂是你想拿便拿的?再说这宅子是你要买的,与我何干?” 他这般行为,跟强抢有何区别?说到激动处,她甚至连面色都涨红了。 亏她刚刚在市集上那么相信他,还将自己的真实姓名告知,谁料他竟然如此算计于她。 若是那一包珍珠统统被他拿走,再也拿不回来,将来还怎么闯荡九州? 各种悲惨的画面在她眼前电闪而过,她脑子里乱哄哄的,却仍试图与他理辩。 “你我之前分明说好,我假扮作你,事后你须将我的包袱还我!” 他慢吞吞地点头,“没错,我是答应将包袱还给你。” 他将“包袱”二字特地加重语气。 “那你……,”云时安不解,下一霎恍然大悟。 是了,那时他说的是将包袱还给她,可没说要将包袱里所有的东西都完好无损地还给她。 好一个无耻狡猾之徒!她从未遇到过他这样的人,一时气得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你,你,你这个——”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当下所有能想到的词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可恶。 殷越离挑挑眉,反问道:“我如何?“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好心提醒:”还是,你不想要路引?” 他眉峰一挑,桀骜在她面前展现无遗,幽深眼瞳的深处,点点星芒闪动,云时安看的微微一怔,随即心中警铃大作。 此人太过奸险,她已多次上当,不可再与之周旋。 但现下马上翻脸是为不智,她转身欲走。什么假扮魏大人,去他的结盟,这般爱算计,他自己玩去吧! 她现在就要去取回自己的包袱,包括里头的珍珠,一颗不能少! 殷越离觑见她有气又发作不得的模样,心里没来由的大快,就连之前被她打了那几拳,攒下的郁闷也尽数随之消散。其实他本是打算事后用了多少再还她,但这时逗弄她的心思一起,便再也收不住。 “按我朝律例,要想登记造册取得路引,不仅要有人担保,还需有田产方可落定户籍。” 他心情大好,在心中默数一二三,他不信她不回头。 “魏大人,依你看,这珍珠出,还是……不出?” 云时安本要抬腿离开,听到这里立时脚下一绊,身形没收住摇晃了一下。 可恶!这个狡诈的家伙,算计得真好啊! 搞半天在这里等着她呢,该死!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幻莫测,好在背对着他也无法窥见。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平定心绪,转身面对他,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石府卫真是好谋略,青州有你这样的助力,想必今后定会民生安泰,绝无宵小祸乱百姓。” 殷越离哈哈一笑,“那还是要请魏大人多多提点。” 牙人和僧侣在树下等着,远远地见他二人一个横眉怒对,一个眉目轻盈。两人面面相觑,做不得声。到此时,方才敢蹭着步子上前,小心翼翼地询问:“二位大人,这宅子……” “买!”云时安恶狠狠地转头,答得干脆利落。 “先落契,随后待我支取六百贯,再付于二位。” 牙人听得腿直发软,刚才他看岔了眼。这位魏大人,怎的气势竟一点不比那位石府卫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