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觉得崔大人这趟归来,变了许多。好好一个武将,还是刀口舔血的锦衣卫都指挥使,怎么就突然对花感兴趣了呢?
恒冲夫人姓颜,名如萱。曾经便只是边陲小县中的花匠之女,其父侍弄花草远近闻名,颜如萱也得了真传。后来成亲以后家贫也做过卖花的营生,直到后来恒冲飞黄腾达之后才渐渐收手。
这两口子都是从民间出身,听惯了达官贵人草菅人命的作风。更何况是这位风评凶残的崔大人,于是,恒夫人便亲自带着花匠上门拜访了。
彼时姜玉珂用了早膳,溜了两圈,等着珊瑚将大包小包的行礼堆上了马车,方才慢悠悠的出门来,正好同正要进门的颜如萱撞上。
颜如萱眼前一亮,好一个标志的姑娘。面若桃李,眼盛星河,身段苗条,盈盈一握的纤腰被价值千金的玉带裹挟。衣着华贵,周身气度非凡,往哪儿一站便能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抢了过去。
这想必就是崔夫人了。
颜如萱出身市井,察言观色学了几分,又在上京夫人圈子中学了几分,剩下几分全是直觉和秉性。她真真觉得自己今日未曾白跑一趟,且这位崔夫人看起来便是个好相处的人儿。
“崔夫人。”颜如萱盈盈一拜,先见了礼。
姜玉珂拎着新绣的梨花锦帕出门来,瞧着门外多了一位面善的夫人。她颔了颔首,算是回了礼,便要出门。谁料此人拉着她寒暄片刻,送上了一丛丛漂亮的花。
李管事在门口接待,养在窄口瓶中的桃枝,葱郁的水仙,还有牡丹、海棠、芍药,另有姜玉珂不曾认识的绿植,诸如此类,一堆一堆往里抬。
姜玉珂叹为观止,这些花可真是漂亮。
颜如萱道:“还劳崔夫人亲自前来,真是失礼了。崔大人要得急,我便只从院中挑了这些个花草过来。崔夫人若是觉着有何处不妥,尽管告知便是。”
姜玉珂不识得她,自有李管事在一旁解释。联想到前些时日她在园中大放厥词,却又只做了一半,越发觉得崔大人此举是有打脸的嫌疑在里面。
于是那张漂亮的脸蛋纠结在了一处:“崔大人让送的?装饰院子的?”
长袖善舞的颜如萱愣了愣,崔大人没说,但谁家养花不是为了装点院子。她不过搭把手来看看吧情况罢了。
姜玉珂斟酌道:“这些花,都是他亲口要来的?”
颜如萱不知她为何这么问,但这样说也没错,于是点点头。她便看见,面前这天仙儿似的小娘子脸色倏地变黑了。
她穿着襦裙,出来时莲步轻移,恍若神仙妃子,回去时一脚恨不得踩死地上的蚂蚁。脸上还是带着笑,却有了几分渗人。
颜如萱莫名,还是按照吩咐,将这些花草还有工匠都安置在了崔府之中。还是李管事好说话啊,不愧是管了这么久崔宅的人啊。
姜玉珂很生气。
她来到崔府之后第一次这么生气。
从前她怕崔大人,后来慢慢发现崔大人还挺好说话的。不过是人冷了点,木了点,跟个臭石头似的。
但现在,他是又冷又硬,浑身冰冷,且说话不算数,只会玩消失的崔大人。
甚至还看上了她的钱。
就说这两日,躲着她不见,整个人不见人影。现在直接便夺了她的权,让外面别家的娘子管后宅的事,他这分明就是在羞辱她!
就差没敲着她的脑门道:姜小小姐什么都不会,就连家也管不好。他迫于无奈,只好往外求助了。
这是莫大的不信任!
不就是对他的院子指手画脚了一番嘛!不就是想养点花,种点草,再扔两条鱼下去吗?
崔大人若是不愿意,直说便是,作何话说出去了,却不能够实现。
姜玉珂头一次这么生气,一脚踢开书房的大门,坐在小院之中!不在家是吧,好,她就在这儿等着。
珊瑚有心想要劝两句,却被玛瑙拉走了。
珊瑚叹气:“玛瑙,你拉我做什么?”
玛瑙理所当然道:“这个时候冲上去,你是不想当小姐房中的大丫鬟了吗?”
珊瑚稳重道:“咱们要就事论事,不能无理取闹。”
于是玛瑙将珊瑚推走了:“小姐现在不需要你讲大道理,走咱们看看小厨房做了什么好吃的。”
晚膳是小厨房的人将饭食送到的书房之中,姜玉珂坐着吃了两口,突然想起了自己今儿个本应当坐在华安寺中吃斋饭。如今竟然是全乱了……
更气了。
崔肆回府的时候夜色渐沉,寂静的夜里唯有三两声虫鸣。他路过院子,瞧见其中的荒地都被植被填满,越发想要见到姜玉珂。
她会高兴吗?
姜玉珂快气死了,她等了好久都等不到人来,迷迷糊糊撑着下巴在院子中睡着了。她歪着头,发丝垂在额上。玛瑙守在外面数着星星,看见崔大人回来时正想要叫人,却见一阵风从她的面前掠过。
她顺着视线看过去,崔大人接住了打盹差点跌下来的小小姐。
小小姐今日穿着鹅黄长裙,玉带勾勒的腰身纤细,崔大人一只手便能将其握住。他伸手,小小姐整个人都窝进了男人的怀中。
玛瑙震惊的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