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两名弟子打着灯笼。此时已是深夜,院子里秋风呼啸,草木哗哗作响,一老者背着手站在灯笼后方。他身着青袍,五官深邃,眉间三道悬针纹,嘴角下垂,再加上一对三角眼,看上去就令人不舒服。其体型高大,双臂奇长,但却缩胸塌背,就像一只背着手大马猴,白发白须皆梳理得整整齐齐。而在其身后,则跟着两条真正的大马猴,不停抓耳挠腮,还冲着众人龇牙咧嘴。来者,正是咸阳神拳会会长周蟠!被他冷眼一瞧,八大金刚所有人,甚至愤怒的周培德,都低下了头,不敢再说一句话。周蟠也不言语,背着手走进屋后,面对重伤的周白,只是淡淡一瞥,便冷哼道:“都跟我来吧。”周家的院子都是平房,并无高楼小筑,但却很是宽敞,六座大院彼此相连,皆设有演武场,不少弟子打着灯笼来回巡逻。众人来到其中一座大院正堂,周蟠于上方坐下后,便自顾自剥起了旁边小橘子,平静道:“怎么着,平日里一个个威风的紧,事到临头,就开始内讧了?”八大金刚皆站在堂下,额头不自觉冒出冷汗。周培德咬了咬牙,拱手道:“兄长…”话说半句,见周蟠那毫无表情的面孔,心中一个咯噔,连忙改口道:“师尊,并非我胡来,实则是这姓袁的包藏祸心,用术法捣鬼。”“现在想来,当时白儿明明已占据上风,却突然方寸大乱,必定是这术法出了问题!”袁瞿则低着头,一声不吭。“行了!”周蟠眉头一皱,“此事是袁瞿提出,本是要让周白提前领悟猴意,免得生出波折,没料还是输了。”“袁瞿,周白日后的开销就由你管了。”“是,师尊。”袁瞿松了口气,连忙拱手答应。他知道,这件事算是过去了。“师…师尊。”周培德难以置信地看着周蟠。周白可是周家下一代最有前途的弟子,如今生死不知,后路尽断,赔些银子就算了?想起周蟠平日对周白的照顾和欣赏,而重伤后,只是瞧了一眼就不再搭理……这一刻,周培德忽然觉得心中发寒。“哼!”周蟠瞧了周培德一眼,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冷声道:“你以为那些人忍了十年,为什么敢现在发作?”“这件事的根子不在咸阳,而是在长安,在朝廷!”“前些日子,朝廷下旨,陕州布政使吕卿因贪腐被革职查办,打入天牢。这空下的位置,要么是卢参政,要么就是李参政…”此话一出,八大金刚中的几人,立刻眼睛一亮。整個陕州的军政大权,主要由三司处理,分别是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其中,承宣布政使司权力最大。周家这些年能崛起,就是攀上了左参政卢康,而布政使吕卿下狱后,很可能就是从左右参政中提拔。八大金刚中,一名书生模样的中年人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有人想从师尊这里找破绽!”“明白就好。”周蟠冷冷道:“打生死擂,就是那张老鬼的第一步试探,如果周白赢了,既能保全周家声誉,也能让那些骑墙的老家伙暂时观望。”“事关周家前途,所以老夫才同意此事,城隍庙派来的人也装聋作哑,培德,你心中可还有怨?”周培德张了张嘴,深深弯腰拱手,“师尊深谋远虑,我不敢有怨。”说是不敢,其实哪能没有。周蟠这是直接牺牲了周白的前途。周蟠瞥了一眼,也懒得理会,沉声开口道:“张老鬼步步紧逼,是要逼我出错。”“明日对外宣布,老夫身体不适,闭关修养不见外人,这口气就暂时忍了,且由他们猖狂。”“待大局一定,便挨个收拾!”“还有你们,谁的屁股不干净,就赶紧给我擦了,别怪到时老夫我清理门户!”“是,师尊!”众弟子齐齐拱手。周蟠点了点头,看向窗外,平静开口道:“自从李虎那浑人死了后,老夫就明白了一件事。”“这江湖,从来不是比谁现在威风,而是看谁能笑到最后。”“哼!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真以为老夫还会在乎这个吗!”…………日头才刚刚升起,张师童便来到了问道馆。“你来做甚?”沙里飞正准备出门,看到后顿时没好气问道。他也不是傻子,经李衍提醒,顿时知道了这父子俩看似讲义气,实则是把他们当免费的刀子使。“呦,刚吃了啥玩意儿,脸这么臭?”“现成捞的,你不最好这口么?”张师童瞪着死鱼眼,开口就点着了沙里飞的火。正当沙里飞准备大吵一架时,张师童却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改日再和伱吵,今天有重要的事,李衍呢?”“躺着呢,不见客!”“死了?”“放心,肯定比你命长!”沙里飞刚骂了一句,却见张师童一个拧身,便从他身边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