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便一溜烟儿跑进了吧台后的里屋。
“这里外面是酒吧大厅,里面有约二十平方的休息室,也有配套的卫生间和厨房,一应俱全,还挺方便的。”斋藤玲奈熟练的带他坐到了吧台前,看着那一排排的书架和酒柜,眼神飘忽,回忆起了过往,“其实之前我和手下的作家们就经常在这儿聚餐。”
“那时我刚入职讲谈社,工资不高,多亏他们不遗余力的支持,才熬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刻。”斋藤玲奈用手指摩挲着吧台桌面,低声说道,
“因为这里是严井桑的酒吧,收费会比外面低一些,我们就自己带着炒面炒饭过来聚餐,方便又经济,也能给他带来点收入。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一段安逸且舒适的人生啊。”
“那样的生活很不错呀。”北川秀看着这里的一切,能想象到当初初出茅庐的斋藤玲奈和一批手下的作家在这儿聚会,聊天,喝酒,那种舒心而安然的感觉肯定很棒。
“是...可惜文学这一条路太残酷,要是坚持了好几年都无法出道,不少人终究会选择放弃。”斋藤玲奈叹气道,“其实绝大部分新人都熬不到成功入围新人奖那天,能像北川桑这样第一次写小说就获奖,真的百年难遇!”
“所以北川桑你平时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你真的已经非常出色了!”
北川秀点了点头,这话他没法接。
斋藤玲奈大概是被他恐怖的手速吓坏了。
哪有人这么不要命的高质量产出小说呀,这得耗费多少脑细胞和精气神?
她是真的怕自己专注于写小说而产生心理问题。
“两位老师,普通啤酒可以吗?要不我出门...”
严井拓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提着个小篮子,里面装满了冰块和罐装啤酒。
他不好意思的瞥了眼空空如也的酒柜,好酒早就被他卖完了。
“普通啤酒就行。我就爱喝这种。”北川秀笑着打断他,让他也在吧台边坐下,然后随意拿起一罐打开,递给了斋藤玲奈,“斋藤桑,给。”
“啊,谢...”斋藤玲奈接过啤酒,“阿里嘎多”才说出一半就顿住了,她最近有点摸清楚北川秀的脾气了。
北川秀和普通日本人完全不同,行事有一套自己的准则和风格,且不喜欢说“私密马赛”和“阿里嘎多”。
他很接地气。
“你的,严井桑。”北川秀又递了一罐给严井拓也。
严井拓也连忙起身双手接过,然后鞠躬感谢道:“万分感谢,北川老师!我...抱歉,请原谅我,能见到您本人,我真的太激动了。”
“严井桑是你的粉丝哦。”斋藤玲奈笑道。
“啊,那要给你签个名吗?”北川秀开玩笑道。
没想到严井拓也直接起立,兴奋的掏出那本一直攥在手里却不敢拿出来的《且听风吟》,恭敬地放到了他的面前:“真的可以吗?”
北川秀吓了一跳,但还是笑着拿起钢笔刷刷刷写了自己的大名。
这是他第一次和自己的死忠读者见面(我妻梦子有点特殊,不算),也是首次切实感受到日本人对作家的狂热追捧和爱戴。
日本人对文豪是真的推崇和敬重啊。
连他签个名,严井拓也都要恭敬站好,然后鞠躬双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真的太开心了...我觉得现在就算死掉也值了。”严井拓也狠狠灌了一口啤酒,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不至于不至于。”北川秀摆手道。
“对了,严井桑,这次带北川老师过来,是因为他有意向收购一家酒吧。”斋藤玲奈抿着啤酒,把话题转回了两人的来意上。
因为这个年代通讯设备很落后,花钱用电话讲不如当面说,所以此时严井拓也才知道北川秀是来询问酒吧出售价格的。
大概是存在着偶像滤镜,和严井拓也的商议很顺畅。
他甚至愿意打折出手给北川秀,但被北川秀一口拒绝了。
他看得出这个同为“团块世代”一员的同龄人已经到了穷困潦倒的边缘,北川秀绝对不会占这种人的便宜。
三人喝了一箩筐啤酒,吃了些寿司和天妇罗,就把最终价格给敲定了。
北川秀将以996万円的价格盘下这间酒吧。
临走前,看着把《且听风吟》捧在怀里,明明十分疲惫,却还是热情送他们离开的严井拓也,北川秀忽然感受到了当下日本社会最底层人的痛苦人生。
在回去的地铁上,看他又是一副愁眉不展的表情,斋藤玲奈担忧的问了句:“北川桑如果觉得这个价格太贵,我们可以再去找找别的。”
“不,无论是价格还是酒吧,我都十分满意。”北川秀知道她又要多想了,连忙解释道,“只是看到严井桑的情况,想到一些事,心里不太痛快。”
今年三十五岁的严井拓也负债累累,找不到工作,只能靠每天从垃圾箱中搜集废旧杂志过活。
在整理完废旧杂志后,他以一本杂志5円的价格卖给回收站,赚取微薄利润。
捡书十小时,吃饭两分钟。
从早到晚,运气好的话一天大概能挣到2000円,月收入恰好是北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