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割。
哪怕是剔骨割肉,实际上也不能切断这层关系。
之前杨沅是平头百姓的身份,有了那份卖妾书,又有临安县的人出面恫吓,樊家讨不好什么好处,也就只好灰溜溜地还乡了。
可现在杨沅爵至侯爷,官至佥宪,又是一位状元,身份、地位、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所以,哪怕樊氏一家人有千般的错,若她袖手不理,那都会能给杨沅的声誉带来巨大影响。
这就是礼法中完全不讲道理的一个地方,礼,大于理。
然而,一旦为了声誉,被迫接受他们的敲榨,以樊家人的品性,丹娘太清楚了,他们一定会贪得无厌,没完没了。
“姐姐,都是丹娘的错,让杨门蒙羞了。”
丹娘垂泪道:“丹娘是他们生的,这一点辩驳不得,有了这层关系,无论怎么做,都会给有心人找到抹黑二郎的借口。现在别无他法,只有……”
丹娘一抹眼泪,毅然道:“鹿溪姐姐,你逐我出门吧,若我和杨家再无干系,他们就无法利用丹娘来中伤二郎了。”
丹娘的目光毅然中带着一抹疯狂,她不只是要离开杨家,她想和那一家三口同归于尽。
既然这礼法让她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这么一家子烂人,就凭一个血缘把她捆缚的死死的,那她就去死。
“胡说八道。这分明是有人怂恿他们来,想要借口毁谤二哥,无论你怎么做,他们都不会放过二哥的。
这时逐你出门,人家诚心想恶心咱,也一样有借口。你和樊家的血缘关系是割不断的,难道你离开杨家,你和二郎的关系就能割断了?你还怀着他的孩子呢,赶你出门,你让天下人怎么看他?”
鹿溪教训似地说了她几句,看她大恸的样子又很心疼,便轻轻揽住她,柔声道:“你正怀着身孕,切勿悲切。你是杨家的人,杨家自然该为你担当一切。我请你来,只是想当面问你一句,丹娘,你和樊家,可已彻底划清了界限,再不受他们羁绊?”
“是!我对他们早已忍无可忍了,那狗屁的礼法,再不能拘束我。只是,它拘束不了我,却能拘束悠悠众生之口啊,我可以不在乎,但二郎他……”
鹿溪打断她的话道:“那就成了,青棠,你扶丹娘姐姐回去,好生照顾着。”
鹿溪紧了紧丹娘的手,道:“你只管安心养胎,这件事我来处理,去吧。”
鹿溪向阿它示意了一下,青棠和阿它便双双上前,硬将丹娘扶了回去。
鹿溪咬了咬唇,沉声吩咐道:“牌坊之内就是我杨府地界,杨府地界之上不许他樊家人靠近,派人去看着,他们但凡敢踏进一步,就给我打出去!”
鹿溪虽然对樊家的人恨的要死,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而且,把人家无情地打将出去,也是必然要招来中伤和唾骂的。
就算没有有心人推波助澜,这世间也会有很多人无视樊家人对丹娘做下的恶,而去一味追求礼法上的“完美”。
但是,她和二哥必须把丹娘保护起来。
那些人要骂,就让他们去骂好了,又不少块肉。
她就不信,樊氏一家三口可以经年累月地守在那里唾骂。
况且,只许你来恶心人,我还不能还手了?
鹿溪可是个生于市井间的丫头,不是一朵圣母心的小白莲。
她招手唤过一个家人,低声吩咐道:“你去左一北厢,到厢公所里找一个叫薛良的人……”
鹿溪低声嘱咐一番,那家人便领命而去。
现在他们面临的局面,有点像斗兽棋里的老鼠吃大象。
樊家那三个无赖对上杨家,就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而且,怂恿他们来杨家搅和的人,只怕就在暗中盯着,等着杨家忍无可忍,出手即犯错。
所以,无论如何,杨家不能动。
但是杨家奈何不了他们,厢公所里的小吏,却有的是办法整治这种市井小人。
薛良是鸭哥的舅舅,现在在厢公所里做“所由”,和他打声招呼,薛所由自有办法整治他们。
鹿溪倒要看看,究竟谁能耗得过谁。
艾曼纽贝儿站在一旁,也是既气愤又无奈。
礼法的形成,让人类拥有了不同于野兽的行为准则。
可是一些过度强调某些原则的礼法,却又变成了套在人身上的枷锁,就会有无辜者,成为礼法的牺牲品。
礼教,不是东方独有的。
在贝儿的家乡,他们所信仰的宗教一样灌输着相同的理念。
“人若有顽梗悖逆的儿子,不听从父母的话……,众人就要用石头将他打死。这样就把那邪恶从你们之间除去。”
“咒骂父亲的,必要把他治死。”
“凡咒骂父母的,总要治死他,他咒骂了父母,他的罪要归到他身上。”
在他们的教义中,也是认为孩子必须具有对父母的绝对服从的义务,不服从就是恶行。
这是他们那边灌输的理念,这种礼法同样束缚着贝儿的思想,让她想不出挣脱的办法。
但,姬香看着她们既气愤又无奈的样子,却很不理解。
杨沅那家伙连宰执、六部这一级别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