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来了。
他的脸上透着倦容,一身衣衫沾满飞尘,唯独那只左眼却如刀锋一般雪亮。
这只眼睛正一动不动地停留三十丈外的那座铁笼上,停留笼中那名伤疲交加的女子身上。
——我来了。
他的眼睛似乎在说话,而小幽也确实听到了这句话。
然后,她默默低下了头。
她在害怕。
夏逸当然知道小幽在害怕什么——此刻立在他对面的是汇集了武林三大正宗、江湖十数帮会及门派的精英,反观他这边却只有他本人与他腰间的刀。
纵观整个武林这一百年的历史,也难得见到今日这等恢宏的场面——可他却要以一力挑之。
见来者是夏逸,在场众人纷纷为之变色,做出的反应也是各不相同。
月遥低头握拳,不敢让何人见到她目中的焦急。
一旁的知秋也是又惊又急地看着月遥,低声道:“七师姐……他怎么真的来了?”
拭月与燕破袋皆是瞳孔闪烁,其中似有清澈的杀意,可眼底又似乎藏着对往事的深悔。
唐剑南面上阴晴不定,一只右手已然按住剑柄……
夏逸一目将这些人的神情尽数收入眼中,发现在场之中还真是有不少旧识。
除了唐剑南、拭月、燕破袋这些他挂念已久的人,他居然还看到了惊涛帮现任帮主邱晓莎、鸿山剑侠李恒一。
至于赵飞羿、李菲菲,还有其余一些当年酒友更是数不胜数。
可惜的是,这些人只是旧识。
更可惜的是,他今日不是来与旧识叙旧的。
是以,他没有、也不准备跟任何一人打声招呼,只是径直朝向那荒地中央的铁笼走去。
岂料。
他才走出一步,便见一枚寒星一闪而来,精准地落在他脚前一尺的土地上。
夏逸视线微沉,只见那是一枚如同鸟羽的镖刃,正是千手门的独门暗器冷翎镖。
下一刻,便见一个中年妇人自人群中走出,身后还跟着十余个仿佛跟班的弟子。
“一别多年,不知夏先生可还记得我这个千手门的寡妇?”
妇人的语气可谓刻薄,正如夏逸当年在听涛峰上初见她之时。
“原来是沈红沈女侠。”
夏逸笑道:“距听涛峰一别已然数载,不知沈女侠这些年可好?”
沈红冷冷道:“我是一个丧了丈夫的寡妇,夏先生觉得我会好么?”
说着,她忽然双膝一屈,竟是当场跪地,接着便朝夏逸连叩了三个响头!
夏逸动容道:“沈女侠这是何意?”
沈红起身道:“当年在听涛峰上,正是夏先生查出了先夫的真实死因,也是夏先生亲手杀了江应横为先夫雪恨的!所以这莫大的恩情,沈红是一定要还的!”
她又指着向那铁笼说道:“可是先夫之所以会死,乃是因为江应横早已投诚于独尊门!换言之,独尊门与先夫的死脱不了干系!
倘若夏先生今日是为这妖女而来,那我这三叩首便已是还清往日恩情!一会儿若是动起手来,便绝不手软!”
夏逸笑了。
他环视全场,悠悠道:“今日的泣枯林中倒也真有不少听涛峰上的旧识……不知还有哪位旧识要如沈女侠这般与在下划地绝交?”
闻言,不少人都是面带羞愧地低下头——夏逸当年在听涛峰上毕竟救了他们一命,可要他们如此当众磕头,一会儿还要与夏逸动手,始终觉得面上无光。
这样的事,他们到底做不出来。
“诸位莫要急着动手!”
邱晓莎忽然站了出来,提声道:“夏先生尚未说明来意,我们何必急着将他与这妖女归为一伙?”
“邱女侠此言差矣!”
唐辰君当即冷笑一声,道:“当初在十龙山脉之时,我是亲眼看见夏逸与这妖女一路同行,且举止亲昵!莫说夏逸与妖女本就是一伙人,就是说这二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唐辰君也是一万个相信!”
邱晓莎闻言一窒,甚是为难地看着夏逸,艰难道:“夏先生,我去年倒是听说过你已拜入独尊门一事,可……可我也知道夏先生此举也是因为当年那场冤案而不得不如此。”
她语气逐渐坚定,诚声道:“只要夏先生愿意弃暗投明,我邱晓莎愿以惊涛帮作保,今日怎么也要保住夏先生的性命!”
“邱女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夏逸大笑一声,随即目光一斜,望着那铁笼中的佳人,淡淡道:“只可惜……我今日非要带走戏小幽不可。”
“夏逸……那我便要问问你了。”
只听一道清冷的声音远远传来,遥坐在主座上的拭月忽然目中寒光一现,凝声道:“假如我与邱女侠一般以净月宫保你,你也不肯放弃这妖女么?”
此言一出,满场俱惊!
在场没有人不知道夏逸的先师闲云居士当年正是死于拭月、唐剑南与燕破袋等人的联手,而夏逸于一年前再现江湖之时,便在寿南城一刀斩了杜铁面。
如此一段血海深仇,也只有对方的血才能洗净。
——可拭月掌门却说她愿意以净月宫作保,来换夏逸退出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