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们相视一笑。
这种结果我并不觉得意外:
这里是三个世界的集合,学校要面向三个世界的居民开设课程,考虑到每个世界的文化水平参差不齐,个体差异过大,大多数课程都会分成初、中、高三级,每一级也会细分为Ⅰ、Ⅱ、Ⅲ节。
级和节分开计算学分,难度呈阶梯式递增。学生可以酌情学习,中途可以随时停止修习,而相反,要学到高级Ⅲ,也必须先完成前面八节课的修习。
马尔科刚开始上学,选择的科目虽然多,但每门都必须从初级Ⅰ开始。
而对于马尔科这样的聪明人而言,真正有用的知识并不多。
我知道这种事迟早会发生,只是不知道马尔科究竟掌握了多少?哪些对于他来说是有用的?
具体的细节只有他自己可以分辨,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老师慷慨激昂,我们相视一笑。
秋季连载的小说都已经看完了。我把杂志交给马尔科,让他替我收起来。
我百无聊赖,看起他织围巾——马尔科心灵手巧,一周下来试课不见水花,围巾倒是织得有模有样。
我没有干涉过他的选课,这门课选得让我很是意外。
生活必修课门门爆满,唯独毛线编织门可罗雀。周二我们去报道,课上总共才三个学生,除了马尔科,那两个都是非常年轻的小姑娘。他人高马大,和教室的氛围格格不入。在点名之前,老师一直分不清来上课的究竟是我还是他——
老太太满头银发,笑呵呵地非常慈祥。但总是把毛线交到我手里。
马尔科忙着去接,连连提醒她:“老师,是我上课。这是我家大小姐,她陪我上课而已。”
“喔,对对对……一不留神就忘记了,”老太太笑眯眯的。
“……”那两位学生也笑眯眯的。
气氛有点微妙。
“很少看到男生上手工课,我教课这么多年,你是第二个。”
“哈哈,是吗。”马尔科笑了笑。目光在我们之间流转,他悠然自得,好像根本没那回事。
我发现了,马尔科的确和我们不同。
譬如对“学校”的认识,也譬如遇到别人的眼光——一种对于所有人来说都难以挣脱的绝对束缚——人活着总归会在意的,但投射到他身上,我微微拧眉,马尔科却神态自若。
这是一门纯正的兴趣课。一百五十分必修里,生活必修占二十分,毛线课可以占一分。
这一分并不算“易得”,没有文化课的加持,唯一的通关条件是织出一条围巾。
“你以前织过吗?”我偷偷问他。
“没有,”他朗声答,“这是第一次。”
“其实织围巾并不难,”老师走过来安慰我们,“只要一点耐心和专心就可以了。”
马尔科点头说是,我保持沉默,并未反驳。唯有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可耐心和专心才是最难的,不是吗?
好消息是,对于马尔科来说,耐心和专心,以至于细心……几乎是他的一种秉性,不难,他手到擒来。
全场就他一个男学生,还是一个纯粹的新手。老师教的仔细,他听得也认真。
手工课就这点好,没那么多理论,一来就是实操。那两位都有经验,打了个照面就走,只有马尔科需要教学,老师直接坐到了我们旁边,一对一地教。
工具和毛线都由学校提供,算在了学费里面。
马尔科选了红色的毛线,选定了款式,之后每天提着装毛线的袋子,走到哪儿织到哪儿,白天织了晚上织,上课织了下课织——偶尔课间休息,他把围巾绕在我的脖子上,比划着长短。
“这个长度合适吗?”
“只要完成就可以了。”
“哈?只完成怎么行,”他挑了挑眉,“送大小姐的东西,要你喜欢才行啊。”
“!”我惊呆了,恍惚间还以为是听错了,“要送我吗?”
“是啊,”他理所应该地回答,“我们家大小姐这么怕冷,冬天早起,没有围巾不行的吧?”
马尔科在整理我的小裙子时,发现我并没有冬天的围巾和帽子。
我的确没有,从前的冬天我不出门,自然不需要。现在的确需要,而这件事我自己还没有想过。
“……真的织给我吗?”这让我感觉惊喜。
“真的啊,”他唇角扬着,语气柔和,“不过你能接受吗?这个比较简陋,都是平针,也没有装饰,会不会有点老气?”
“没有老气,这很好看!”我搂着围巾不松手,当场宣布,简单的就是最好的!
这太不可思议了!马尔科帮我织围巾诶!
从来没有人给我织过围巾!红色最经典,冬天这样沉闷,最需要红色做点缀。我不知道他织出来是什么样子,但他如此心灵手巧,一定很好看。
我已经开始喜欢了。
“今天下午交完作业就给我了吗?”
“对呀,等打完分就是你的了。”
那太好了!上课铃适时响起,我们暂停了交头接耳。
围巾的长度很合适,马尔科开始收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