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几乎是手把手盯着他做。
丁五石奋力地跟上沈渺的指令,这是他第一天做团膳,可不能搞砸啊!
这例汤是不管定哪种餐都是一样的,所以做得多。煮好后便开始分装进小陶罐里,盖上陶罐的双层盖子——盖上多加一圈泥条,做成内嵌盖,就不容易打翻了。
之后开始其他的菜:肉末茄子、鱼香肉丝、白切鸡。
丁五石锅铲都快抡冒烟了,忙活下来累得手臂打颤,终于做完了所有的餐。年婶娘和两个固定送餐的闲汉立刻上前来帮着装,之后便拉着牛车、驴车去瓦子、衙门和各个望楼送餐去了。
丁五石也长松一口气,瘫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直喘气擦汗,他是干惯了灶房杂活的人,此时手臂都发酸。
“辛苦了五石,这活儿就是每日忙这么一会儿,其他时候你和年婶娘一起慢慢备菜就行了。之前答应豆蔻给你每月三贯半的月钱。以后你也和沈记其他伙计、帮厨一样,每年都会固定涨月钱。你觉得如何?若是行,以后这间铺子就交给你打理。”
丁五石重重地点头:“我-干。”
他在康记时拿的还是帮厨的月钱,每天干的活比这还多,钱还没这么多,还要受老厨子的指派,给老厨子买烟丝孝敬,才能在掌柜的面前得几句好……真还不如来沈记,自己能掌勺,还不用巴结谁。如今这快食铺子里就只有他、年婶娘和两个送餐的伙计,简简单单的,多好啊,再不必看老厨子眼色了。
他顿时庆幸自己被辞退了。
“那就这么定了,你歇会吧,晚些灶房打扫干净,你就回家去。这是铺子里的钥匙,明日我会让农户日后都把菜送到这里来,你记得早些过来开门收菜啊。”沈渺交代了一些杂事,便将钥匙交给他了。
第一日干活还算利索,这丁五石接着多做几日做熟了,应该是没问题的。沈渺心想。
丁五石攥着钥匙,对沈渺心里万分感激。
沈渺便准备回家去了。
今日是头一日她才盯这么久,以后等丁五石熟练了,她就不会一直等在这里了。
每天过来瞧一眼就是了。
丁五石送沈渺至铺门,而后便抖擞精神,返身入内清扫起来。沈娘子竟说每年都会增添月钱,原来沈记的伙计们居然还有这等好事!他在康记压根没涨过月钱……他暗自思量,若真如此,日后定能攒到银钱与豆蔻过上安稳的日子了。
这般想着,丁五石扫地抹灶台的动作愈发有力,脸上露出憨憨的笑。
衙门里,张虞山早就举着筷子和餐盘在等今天的餐了。
当沈记驴车的铃铛声响起,他和李崖“嗖”得便冲了出去,一下便排在了第一个。
现在衙门里订餐的人越来越多了,要想早点打到饭,就得跑得快一点。
张虞山对今日抢占了头位十分满意,扭头对李崖说:“你今天点的是什么?”
李崖说:“韭菜煎芋艿和腊肠饭。”
张虞山点头:“我也是。”
说话间,闲汉已拉着驴车到门口了,棉被掀开,先露出装腊肠饭的木桶,其中一个闲汉用大木勺子舀了满满一勺腊肠饭放在了张虞山的餐盘上,热气顿时裹挟着醇厚米香、腊肠的脂香、锅巴味扑面而来。
“大人要不要锅巴?今日的饭有锅巴。”
张虞山闻着香猛点头:“要要要,我要来一块。”
于是他又额外得到了一块焦黄喷香的锅巴。张虞山满足地看着闲汉给他又打了一大勺韭菜煎芋艿,煎得金亮的芋艿上裹着翠绿韭菜段,闻起来带着微微的辣味,这菜也香。
之后便是蹲下来取车里小瓦罐里的汤。
他连忙报上名字:“张虞山,瓦罐是盖子上刻了名儿,深棕色的那个。”
闲汉很快便给他找了出来,瓦罐两边有可以提的草绳,张虞山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提溜着瓦罐,让到一边等李崖也打好饭,才一起快步进了后衙。
此处有个长廊,他们这些无品级的小吏便时常坐在这里用饭。
两人挑了个暖和避风的位置,一掀开瓦罐的盖子便被清香的豌豆尖香了个跟头。李崖不由感叹:“豌豆尖汤!我最爱吃豌豆尖了。”
张虞山也笑道:“沈记的东西总是这样应景,前几日有香椿炒蛋,之后又有棉菜糍粑,今日又是豌豆尖,这春日里一口一口的鲜,每一样都没错过呢。有时自己家里弄都弄不了这么齐全的。”
“是啊,每日的食单都令人期待,那么久了还不重样呢。”
“我倒是希望之前吃过的那个剁椒鱼头能再来一次,我想想都流口水了。上回我在沈记挂在我们衙门门口的订餐意见簿上提了这事儿,不知沈娘子何时再做……好鲜美!好汤!”张虞山低头舀了一勺汤,才入口便又吃得摇头晃脑。
李崖也觉得汤好喝极了,喝完了半碗才开始吃菜:“这豌豆尖好嫩,沈娘子用的食材好,都是新鲜的东西。不像……哼,他当我们吃不出来呢。”
廊子上渐渐坐满了人,各种食物的香气弥漫着,张虞山用勺子搅拌着饭,让每一粒米饭都浸润着腊肠红亮的油脂。他舀一勺入口,米饭汲取了腊肠的精华,软糯中带着咸香,吃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