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先生对朕的承认吗?”
“陛下何须英承认?”荀英反问,半似叹息道“皇帝娶妻纳妾,那里由得我同不同意,承认不承认?”
荀英是个心思通透的人,所以他从来没有说过嬴政配不上荀蓁什么的,但并不代表他就真心承认且接纳这个不算是他妹夫的妹夫了。
这和恩怨无关,只是因为嬴政是皇帝,所以他压根没把他当成一个来看,这听起来残酷,冷漠,却是应该的事。
他无妻无子,感情自然落在了这唯二存在的弟弟妹妹上,荀茂还好,可荀蓁,约莫是真的被嬴政宠坏了,在他看来,是愚蠢的可爱,他不操心都不行。
这段日子累的不仅是荀茂,还有他!试问如果他没操心,那让嬴政从鬼门关回来的药是怎么来的?天上掉下来的吗?还真以为是天雨粟呢。
不过也是嬴政幸运,当年他哥哥荀霁没有碰到的药到他这也全齐了,所以能活下来,也算是天命?
“先生这是在怪朕?”嬴政道,荀蓁不在,他周身也冷了不少,连带着语气里都是丝丝的冷气和帝王的威仪,换了旁人来想必早已是战战兢兢,两股发颤了,可荀英到底不是普通人。
于是荀英摇头,他很对上嬴政的双眼道“若是陛下对她不好,英自然可以心生怨怼,可您这般,我又哪里需要这样多此一举让两位不好过呢?”
闻言,嬴政面色舒缓了些许,“那先生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荀英轻笑了声,继而却是沉声道“英想问陛下接下来准备怎么办?英实话说在前头,这药是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不假,可仅此而已,若陛下再如之前一样夙兴夜寐,日夜操劳……”
嬴政抿紧了唇,显然已经明白荀英的未尽之意,他抬手看着自己有些消瘦的手,不久之前他还用这只手为荀蓁拭泪,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成,不是梨花带雨,倒是稀里哗啦。
自那次以后,她就学会了用哭来对付他,嬴政想着这几日她将哭未哭的可怜模样就一阵头疼,明明之前还是识大体来的,不哭不闹挺乖巧,然而自从他服了软后,情况就如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机会来之不易,陛下还是好好珍惜才是。”
荀英没有再说别的什么,省得嬴政以为他威胁他,反正他作为大夫话是放这了,他听呢,就多活一会,不听,就少活一会,反正又不是自己死。
荀英收拾药箱,看了看隔断里的蘅芜香,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你怎么不问我?”
荀英看着妹妹一回来就逮着嬴政明目张胆地打探消息,一阵牙疼。
更牙疼的是他蠢妹妹还一本正经地说问他是私窥禁中言,真是的,你知道还问?
嬴政咽下药,觉得舌头都苦麻了,喝了口清水,对着一双眼看着他的荀蓁安抚道“没说什么。”
“真没说什么?”
荀蓁看着嬴政,眼睛里有丝丝的不信任。
“没有!” 嬴政回答地异常坚定,心说说谎这种事,你说了就不能承认得啊!
否则还不如不说。欺骗荀蓁这种看似头脑简单的人,看似简单,然而却并不那么容易,尤其当她还是一个十分熟悉你的人,她不需要思考,她只需要遵从直觉,而这种通常直觉又非常灵验。嬴政这样想着,打定主意死不承认。
“我不信。”荀蓁把药碗放下,对着嬴政微微摇头,她说“你的话我一个也不信。”
“……”嬴政叹气,知道是前不久自己对她隐瞒身体状况的事恼了她,便也不再多言在是否说谎的事上解释,只是道“不过是一些身体注意事项,蓁儿何必如此执着?”
荀蓁闻言,没说什么,转头看向荀英。
荀英知道这是有事要讲,也不多留,拎着药箱就走了,全然不顾嬴政即将面临的水深火热。
出乎嬴政预料的是,荀蓁没有哭,反倒十分冷静克制,然而这却让他心里愈发不安。
“我不想回咸阳了。”荀蓁低头,看着碗中黑漆漆的药,一点想喝的欲望也没有,没有理会嬴政陡然变化的神情,她接着道“我想了很长时间,从那天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
“然后,你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荀蓁!”嬴政猛然听到荀蓁如此无情的话,觉得肺都要气炸了,他对她还不够好吗?
这几年他都是她的了,他宠着她,纵着她,为何她还是想走?
难不成这几年她的开心和喜悦都是假的?
想到这点的嬴政脸色愈发难看,他直勾勾地盯着荀蓁,留下一分理智,想听听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这几年我过的挺开心,比在邯郸要开心,也比在云梦要开心,比在桑海也要开心。”
她是开心的,嬴政想,觉得自己的付出也算是得到了回报,可既然她已经如此开心,为何还要如此说呢?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