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必友人逝去的痛楚,同至亲消亡在眼前一样刻骨铭心。 云镜里心头百般嗟叹,皆作一言:“仙师真情所感,谈何见笑?” 徒劳无功的安慰后,她又将客栈中的情形简述了一番。 江鹭起听得认真,也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中。 “那时我一醒来,就出现在了夜歌府外。师兄们左寻右寻,都找不到谢兄的下落,府主派了几位师叔前去客栈除祟,也都一无所获。说来可笑,我们几经辗转,却连那客栈的影子都瞧不见。” 他说得如此轻巧,无非是因为心口的重担,永远不足为外人道。 “那间客栈,好像与谢兄一起消失了。” 祝随生费尽心思,为的就是亲取谢云拂的命,目的达成,自然不必再多此一举与夜歌交战,免得为自己招致祸患。 想到这里,云镜里奇道:“既然如此,为何我们能看到那座客栈?” 应雪时垂眼,移开了视线。 江鹭起也想不通:“不知。” 此时多说无益,“感同身受”四个字只是说来好听,人都只有一颗心,没有谁会与谁真正的感同身受。 云镜里沉默少息,话里藏话道:“祝随生罪孽深重,现已伏诛,就不劳江仙师动手了。” 祝随生人面兽心,身上却流着夜歌谢氏的血。 江鹭起杀他,有违府规。 江鹭起愣了一下,旋即明了:“多谢。” 以谢云拂的“多谢”为始,以江鹭起的“多谢”为终,云镜里将玄玉送还,有些故事却算不上圆满。 在这个雪夜里,夜歌仙府少了一个不归人,始祖堂内,多了一缕早逝的英魂。 . 房内只点了一根蜡烛,窗外的雪照得夜也泛白。 云镜里在烛下剪了一叠新纸人,看应雪时躺在了长凳上,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祝随生的那座幻境客栈,一定与你有关。” 应雪时沉默须臾,才说:“何以见得?” 云镜里眉眼淡然:“那次东行,是你引的路。” “我只是倦怠不堪,急找个地方歇脚。”应雪时看着地上的影子,慢慢地说:“话可不要说得这么满,兴许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与你有关呢。” 剪刀轻错,在手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云镜里双眉紧皱,轻轻将鲜血抹去,也没了剪纸人的心思,虎口一转,将剪刀收了,平静的心湖,竟然激起一点乱。 . 东方天光乍破,云镜里打点行装,将一摞纸人装进布袋,准备过府。 应雪时还没睡够,早起的怨气直冲云霄,蚂蚁路过他脚边,都要滚起米粒绕开二里地。 一人一妖途径习经堂外时,两个小小的人修正在假山旁有模有样地“斗经”。 稚嫩的童声比莺鸟还清脆:“始祖有言,心无恒志,便无昭昭之明。” 另一人不甘落于下风,摇头晃脑道:“万道始祖,天生之,地长之。始祖之业,功遗千秋,煌煌不休……” 他背得竟然这么长,对面的小人修恨恨地跺了跺脚,偏生越急躁,脑子就越乱,嘴巴一抽,竟然将仙府心经第一卷第一页第一行的字背了出来。 “冬为春始,四序有时。万岁千年,雪为始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