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风时分,宋铎昇犹豫该如何开口对附近巡逻的阴差说自己要做的事情。棍子看他思前想后的样子,着急道:“太子殿下,你就上去,拿着龙鳞对他们说你要见仙女姐姐,那有啥啊……”
昏暗的天色,看不清阴差的脸,只知道他们在聊天。宋铎昇拍了拍棍子的肩膀,仿佛在给自己打气。
他走到两个阴差跟前,谦和地说道:“阴差大人,我想见风荷仙子。”龙鳞被放置在双手心,溶溶夜色中好似一片明月,映衬出一张俊秀的脸庞。
其中一个阴差打量着宋铎昇,拿起龙鳞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番,两个阴差交换眼色,应了一声好。
随后,宋铎昇的眼睛被灰色布条遮住,被一个人带领摸摸索索走出泽林城。双眼看不见,但心可以感受。些许人从身边走过,他们有些步伐缓慢,有些轻快,还有些姑娘的笑声。
死后十几年未修剪的短发早已长至腰间,灰色布条不仅遮住眼睛,更是固定了脑后的长发,末端两片布块掺杂在黑色的发中,一阵风来,灰色、黑色随风飞舞,引得一众女阴人驻足观看。
阴差一声呵斥,叽叽喳喳的说笑声戛然而止。
“抬脚,迈一步。”阴差命令道。
抬起右脚,向前迈去,忽然重心一沉,身子也跟着往下一落,随着右脚上来,宋铎昇勉强站直,似乎来到了船上。
跟着带路的阴差走出几步,额头忽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发出啊的声响。已走进船舱的阴差回过头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上船了不知道低头啊!”
他这才明白,自己进船舱的时候磕到了头。宋铎昇报以歉意的笑容,听从阴差的安排在船舱一侧落座。
阴差的灵压使得船舱上的阴人都不敢随意言语,大家保持静默,直到阴差带着宋铎昇下船。
“刚才那个公子哥长得真是俊俏!”一个容貌可圈可点的中年女阴人赞叹到。
她身旁一个小眼睛厚嘴的男阴人不屑地说道:“再俊俏还不是被拴在泽林城里做苦力!”他看宋铎昇蓬头垢面的样子,穿得破破烂烂,还被一个阴差看着,十有八九是从泽林城里被带出来的,这么清楚是因为他自己也进去过,刚出来几年。
女阴人为宋铎昇打抱不平,即使她与他素未谋面,天下人对美好的事物都会有所偏心,阴人也不例外,“哎哟,你还不是从里面出来的,有那脸说人家。”
那个男阴人被揭了老底,也不觉得理亏,叫嚷道:“看着是个好皮囊,谁知道生前做过什么龌龊事,指不定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也是有的!”
说罢,船舱上有些许人也议论开。最角落里一个穿着黄色荷叶边连衣裙的女阴人低着头,宽大的毛毡帽子遮住大半张脸,小巧的下巴和优美的颈脖线散落着一缕缕的碎发。白皙的手指略过发缝,拽起一大把头发,后脑勺头皮上赫然显露出一道凹陷,明显是被硬物撞击导致的。
女阴人穿过船舱,走到那个小眼厚嘴的男阴人面前,压着声音说道:“先生,不知实情,不要妄加非议。小心造口业。”
还没等男阴人张口骂她多管闲事,女阴人便飘然下船,朝着大街尽头走去。
宋铎昇跟着阴差下船后不知走了多久,大约绕过三条街,左拐右拐终于停下。
眼睛上的布条被摘去,明亮的光线刺的他眼睛疼,半睁半闭之间,一个银色身影走近。阴差与那个走近的人说了几句客套话,顾自离去。
宋铎昇听闻轻柔的话语,知道来人是风荷。只听得一句柔柔的,“夜航太子,有什么要事?”
夜航,真是一个久远的名字,大几百年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了,突然被叫一句果真不太习惯,“我现在是宋铎昇,不是夜航太子,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太子成为阶下囚是怎样的境遇,说实话他后悔选择投胎做人了,尤其是此刻。
风荷邀请他入座,这才发觉自己来到一间干净整洁的小室,正对着自己的是一扇雕花窗,镂空的窗柩把光线分割成数块,有些落在地上,有些落在风荷身上,她的容颜也随着光线的变化而更加灵动。
“风荷,我的母亲给我寄了一封信。”他拿出那封信,展开递给对方。
宋朗夫妇是如何找到慧悟大师,慧悟大师又是如何给他烧纸钱、烧信的,风荷都是第一时间目击者,自然知道信里说了什么。即使如此,她还是再看了一边那封人间寄来的书信。
“伯母病了,你想去看她对么?”
宋铎昇连连点头,却为难道:“可是我不知如何去看她?”
“这不是难事,阴人都能托梦与人间的阳人,我教教你便会。”
风荷指点宋铎昇把双脚盘起,双手垂落与膝盖上,闭眼凝神。
“排除杂念,一心思念令堂。”
宋铎昇按照指示,认真执行。不一会儿母亲的音容笑貌纷纷浮现在脑海。
每当自己的意识要与母亲交流的时,画面便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