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伐款款往门外走,语气慵懒又暗含警告,“跟上,回府,本宫不会再说第三遍。”
渚莲与篱菊连忙抬步去追。
篱菊迈出几步,见云峤仍定在原地,又小跑回去,面色焦急地推了他一把。
鸦青长发与缃色裙摆于视线尽处曳地生姿,女子拂帐而去的脚步未停,却又有粗哑女声遥遥传来,“给他们服下的是‘三日蚁’,全身瘫软如被蚁噬,三日可愈,影响不了他们阁中位份,权当给个教训。”
云峤一愣,一时间心绪翻覆,五味杂陈。
他心里清楚,此刻不走,圣女不会再回头。
可此刻跟她走,那个传言蓄养了三千男宠、夜夜春风渡的圣女府,又何尝不是另一个火坑?
“南楚刑律你较旁人当更清楚不过,奴籍之身若再出手伤人,罪加一等,便永远无法离开这松风阁,你可想清楚了?”
“入我圣女府之人同我一体,素来也是如此。”
“正巧云峤入府后缺人侍候,你二人今后便跟着他吧。”
“‘三日蚁’三日可愈,影响不了他们阁中位份,权当给个教训。”
“看人一途,仅凭一段过往,如何能就此论其生平?”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女子粗哑的语声字字清晰,铮铮回响于他的耳畔,最后归落于那句久违的“穆尔乔·热合依”。
茜红色层帷叠幔后纤纤人影渐淡,云峤深长地吸了一口气,神色间再无犹豫,大步亟亟迈出。
然而待他追上那抹缃色倩影时,脑海中却无端浮现女子一弯如月凤眸辉映额前玉璧,软语巧笑,眸光比月光皎皎——
“云峤,跟我回家,好不好?”
“云峤,告诉我呀,我……难道不美吗?”
而这第二个问题,他此生都不曾作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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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圣女故去多年后,他得赦恢复真名并复得启用,成为新任国君的左膀右臂总领御史台之时,对于当年沦落风尘以及得圣女所救一事,他从不避讳,却每每在被问及圣女是否真如传言那般美得令人一见心折时,从来沉默,不置一词。
南楚史载,新君朝臣多有怪癖,而终寿八十的御史大夫穆尔乔·热合依的怪癖,便是一生喜欢收集形形色色的月牙形玉璧,尤喜成制于古林三十一年的青月璧。
然此皆为后话,个中情愫掩埋史籍古卷后,或于野史逸闻间为后世偶然得窥一角,实情却如烟杳杳,再无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