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贼溜溜的影子站起来,分明也是个手短脚更短的五短身材,单薄得不似人形。 没有火炬,蔽月的乌云飘开了一丝缝,幽幽隐隐地勉强能辨出,这接话的原是个瘦弱邋遢的女童。 只见这倒霉孩子,四五岁光景,身上不知胡乱裹着什么破布,头上更胡乱地揪着两只惨不忍睹的总角。便是此时皇城外游荡的乞儿,也要比她体面一分。 这五短身材的孩子便是倒霉的安兰了。 重生到古代,开局就是整段垮掉。她五年前一睁眼,便在这鸟不拉屎的掖庭里。 安兰伸出小脏手,将身前的男孩一推,没好气道,“算了,就知道你半点也指望不上的。让我来罢,你让开。” “喂,你又推我,没大没小,我好歹是你哥哥……”说话的男童,被粗鲁地推到一旁,他却连站都站不稳,只能嘴上反击。 “说话小心,”安兰边蹲下,边轻哼一声,说出的话比天还要阴冷。 “你算哪门子哥哥——我的父兄,都是谋大逆的罪人,我还在娘胎里的时候,他们就都被砍了头,当时脑袋便满地乱滚,生蛆生蝇。身子更是尽皆弃市,遭野狗啃食,如今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你真想当我哥哥?” 她越说,神情越冷,突然头一倾,猛地朝男童一探,嗷得叫了一声。 男童正心惊之际,正巧月影下一只寒鸦掠过,倏忽一声飞得远了,更唬得他心神俱颤,周身狠狠哆嗦了一下。 女孩看他的傻样,不禁失笑。 等回过神来,男童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别说了,大晚上的怪可怖。我不过说笑的。你听没听着,方才外边又撞死了一个,这里阴气得很。” 安兰嗤笑一声,手上顺着墙根刨土的动作却一点没停,“你可真怪,活的不怕,倒怕鬼。鬼可不会做恶,更不会害人。他们自己都叫人给害死了。再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 那男童堪堪比安兰高些,不过也高不到哪里去,至多也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他听了这话,并不是很懂,于是目光很快便被安兰手下的动作吸引。 “我,我就知道,你刨坑最是在行,我都快要饿死了,你不饿么?” “我怎么不饿?不饿这大半夜的溜出来,跟你在此处刨老鼠洞?”安兰两道杂眉一挑,“我怎么觉得不牢靠,你确认在此处么?” “这墙根底下是少有的福地,地处僻远,土燥得不行,白日里又向阳,保准有窝——再说我老远就闻见味儿了。” “什么味儿?” “粪味儿!”男孩翕动着鼻翼,胸有成竹地兴奋判断。 “不是老鼠就是蛇!这次肯定错不了!” “要不是有你这狗鼻子,我也不来受这罪,”安兰长叹一声,她虽刨得快,但毕竟也是一双肉手,指甲折断流出黑血来,又很快凝止了。 她免不了停下,忍痛朝手呼了两口气。然而气也是凉的,所幸手也很快冻得没了知觉。 “天天挨饿!若不是靠着掏窝捡菜,勉强填肚子,指不定哪天运气不好,真就要饿死了!” 提到狗鼻子,男童愈发愤慨起来,“西院里被关着的那些人,她们凭什么晨昏都有饭食?!闻着就生气!偏咱们命贱!” “咱们命贱不假,但她们又好到哪里去了,不过为媵为妾,靠着残羹冷炙,苟延残喘而已。那些红菜羮,也值得你眼红?” 话音未落,男孩的肚子咕叽一声轻响。他知道自己是听说了“菜羹”二字,才愈发饿得紧,于是不好意思地别过头。 两只小孩遂不再说话。安兰心刨土,眼见着洞越挖越深,男孩百无聊赖,更心烦难耐。他又不禁道,“对了,你可吃过肉?” 安兰没答,侧过头瞥了他一眼,依旧刨土。 “我是说——除了蛇肉和鼠肉,”男孩补充道,“你可吃过正经的肉?” 安兰闷声敷衍道,“肉吃过,正不正经就不知道了。你问这做什么,望梅止渴么?” “难怪你瞧不上西院的餐食,我瞧着已是顶好的了。”男孩怅然若失,“我就从没吃过。你都吃过什么肉?可还记得么?是什么味儿?” 安兰心中好笑,但刨土的手上痛楚难耐,她有意闲扯几句,便随口道,“那可太多了——炙全羊,烧乳猪,炸鸡腿,烤肥鸭,蒸鲈鱼,炖大鹅……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甜的咸的辛的,肥瘦相间的,外焦里嫩,吱吱冒油的,那滋味,别提多美了……” 一行清澈的口水悄然滑落,男孩很快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不,不对,我虽来得不久,但你不是生在掖庭么?你是不是饿昏了头,疯